他居然还在。
徐洛音抿了抿唇, 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尽量镇定地往卧房走去。
灯笼的暖光拂过花丛,她不禁开始思索沈韶为何会特意告诉她那句话,又说的如此暧.昧。
今晚回去睡……想起这几个字, 她的心又忍不住跳了跳。
她说服自己, 沈韶一向贴心, 或许是怕她睡着了之后床边忽然出现一个黑影让她害怕, 或许是想让她为他留一盏灯,或许是想让她等他片刻, 又或许……
徐洛音抿紧了唇,赶走纷杂的思绪,匆匆回到卧房。
没想到绿袖竟然还跪在原地,见她过来, 露出一个笑:“姑娘回来了。”
徐洛音惊了下, 连忙扶她起来,蹙眉道:“忘了时辰不成, 怎么跪了这么久?”
她在书房至少待了小半个时辰, 若是她一直不回来,绿袖的腿非废了不可!
绿袖借着她的力勉强站起来, 腿弯却直不起来了, 瑟瑟颤着, 徐洛音赶紧扶她坐下。
“姑娘心软,可我错了便是错了,”绿袖疼的龇牙咧嘴,坚持道,“不对自己狠一些,以后肯定还会再犯糊涂。”
徐洛音心疼不已,忙让红裳拿来膏药给她敷一敷。
烛光暖暖,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亲密无间。
绿袖看着徐洛音,轻声问:“姑娘,我们在沈府一直都要如此谨小慎微吗?”
徐洛音闻言抬首,问:“有人欺负你们?”
绿袖和红裳都摇摇头。
她们俩最后一次见到夫人的时候,夫人便千叮咛万嘱咐在沈府要低调行事,不要惹祸上身,姑娘进门第一日也是这样说的,她们自然放在心上。
没想到沈府上下都是好性子,几个主子就不必说了,下人也是如此。
想必是同为下人的缘故,颇有几分同命相连之感,他们对绿袖和红裳也是一样的照拂,从来没有人议论过靖南侯府之事。
红裳一直都是沉静的,宠辱不惊,绿袖却放松了下来,从一开始的夹着尾巴做人变得逐渐和从前一样开朗活泼,说话自然也肆意了许多。
所以她不解道:“姑娘是不是太过于小心了?”
徐洛音摇摇头:“再小心都不过分,我不敢赌。”
千人千面,可沈府的人似乎都长了同一条舌头,大概是文氏管教有方的缘故。
可她依然不敢冒险,谨小慎微地活着,除了在沈韶面前会放松一些,别的时候都绷紧了弦。
“姑娘说的对,”红裳轻柔道,“我和绿袖都会谨记在心。”
徐洛音回神道:“你和绿袖回去睡吧,好好给她敷药,今晚不必来伺候了。”
两人都有些讶然,还是红裳先转过弯来,问:“大公子今日宿在此处?”
徐洛音轻轻颔首,将心里的一丝不自在遮掩,她们便都退了下去。
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她前去梳洗。
没想到从盥室出来的时候,沈韶已经回来了,他正坐在榻上喝茶,目光停在花瓶上,里面插着几支木芙蓉。
那是沈韶的堂妹沈凝送来的,自从她生病之后,沈凝总是带鲜花过来探望,这几日人没来,但是常常派人送花过来。
徐洛音坐在梳妆台前拿起一罐玉露膏,没有理会沈韶。
沈韶却来搭话:“这花是凝儿送的?”
她应了声是。
见她神色淡淡,想必是困倦极了,沈韶便不再多言,起身去了盥室。
盥室中很快传来水声,徐洛音的心漏跳了几拍,怔了一会儿才去床榻上,闭上眼睛寻找睡意。
只是还没睡着,身侧便飘来甘醇的香,混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萦绕在她的鼻息处。
徐洛音克制着想要睁开眼睛的举动,尽量放缓呼吸,假装睡着了。
可久久都没有什么动静传来。
难道沈韶又离开了?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对上沈韶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问:“怎么不继续装睡了?”
徐洛音:“……”
又逗她玩!
她翻身不理他,心里却在叹息,果然将她当成小孩子对待。
室内很快暗了下来,身侧一沉,沈韶躺在她的身边,呼吸声规律又清浅。
他又问:“阿音,怎么一直不理我?”
徐洛音破罐子破摔:“和大人没什么好讲的。”
室内陡然静下来。
片刻后,身后的呼吸声忽然变得时轻时重,还有些急促,夹杂着三分笑意,吹拂在她散落在枕畔的青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