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说给靳雪烟听,是让靳雪烟知晓,她是根本跑不了的。
靳雪烟的身躯轻轻发颤。她终于有些后悔,梵行止果然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而且没那般好摆脱。
一缕寒意如此涌上了靳雪烟的心头,令靳雪烟唇齿轻轻发颤。
梵行止那么说话,那绝不是什么要道出来的深情,这不过是一种极可怖的折磨。
那片冷冰冰的手掌却是按上了靳雪烟的面颊。
“上一任紫宫府府主虚灵有一个儿子元清,那孩子被他父亲从小藏起来,绝不能让外人窥见。”
靳雪烟头皮都要炸起来!
紫微宗虽不禁情爱,可一地有一地风俗。似紫宫府里,历代府主都修无情道。
这一任青陵仙尊奔放如斯,竟也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了。
这还是这几十年间整个紫微宗风气松动的关系。若换做从前,只怕这件事会没那么容易过去。
因为历代紫宫府府主都没有自身血脉的,都会把庞大的权力交给自己徒儿,以此打造出一种无私的工作范围。
一个人若有了子嗣,就会有一些卑劣的私心,就会想让权力千代万代尽数归于自己血脉。
虚灵府主其心有愧,不免格外心虚,故而修建了一出密室,将自己这个人儿子藏起来。
“啊,那孩子自小没有朋友,没有同伴。所以他也格外坚强,什么也不在乎。那个所谓的父亲将他锁在密室之中,不肯让他见人,生怕他的存在影响自己的威信。所以他少见日月,难尝清风滋味。”
“他那父亲一时把持不住,年少时沾染情孽,损及心性。那女郎已经被虚灵杀之证道,在他人生中抹平。死了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可每个人都有死穴,当他染血的剑对着自己儿子时,他终究耽于血脉,未曾下手。”
“这一切,他对自己儿子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这个孩子便算知晓,也不觉得有什么所谓。那怕虚灵真人当真斩杀了那个女人,可所谓的母亲对他而言本来没有任何意义。困住一个人的伦常道德是要通过后天的学习,方才会生出枷锁。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女人,又能有什么关系?”
“虚灵府主还是过于软弱,居然会耽于所谓的血脉之亲。偶尔他也会放出自己儿子,让他出来吹吹风。他会选在夜深人静之时放出元清,不使别人窥见。”
每次不过一刻两刻,元清停留的时间并不长。
他看到了月色下成片的曼陀罗华花,那些花颜色洁白,皎然若雪。风轻轻吹过他的发丝,拂过他那双冷漠的眼。
虚灵养出了一个怪物。
一个没有社会化的生灵就是怪物。这样的生灵没有朋友、亲人,更不知敬畏,不在意伦常。
偶尔元清会露出一丝开心笑容,那也是虚灵露出狼狈之姿时候。
虚灵人前人模狗样,实际上却是个懦弱不堪的人。他听着风中铃铛响时,见到那些曼陀罗华花变红时候,他就会流转恐惧狼狈之色。
看着别人痛苦,元清就说不尽欢喜。
这样的癖好一直跟随着他,一直到了现在。正常的感情不能满足他,只有看到别人痛苦才能让他欢喜得不得了。
梵行止笑盈盈的捧着靳雪烟的脸蛋,嗓音越发压抑、兴奋:“你猜一猜,前任紫宫府府主那个不能见光的私生子究竟是谁?”
这绝对不是什么很难猜的问题,靳雪烟当然已经猜得到了。
可还是那句话,靳雪烟并不愿意知道这些。
靳雪烟忍不住瑟瑟发抖。
梵行止低低的悦耳声音说道:“自然是我,当然是我。”
比起那令虚灵和青陵仙尊畏惧的魔,他才是真正的魔。
因为魔就是人心所缔造,最后流转最丑陋的不堪。
梵行止嗓音略沉:“更何况,你本来就是我创造的。”
靳雪烟想来也好奇,自己为何竟对她另眼相待。也许靳雪烟曾经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十分优秀,还是一门之中的白月光之类。
梵行者想想就觉得好笑。
靳雪烟那点儿所谓的优秀,放在梵行止跟前,根本也不算什么了。
雪烟实在很幸运,方才能得到自己的这份恩宠。
这些心思流转间,梵行止眸子里更透出了几许的凉意。
当他要将这个故事真相告诉靳雪烟时,靳雪烟已经心生战栗,她隐隐知晓这个故事也许并不是很美好。
甚至会将自己拉入深渊,万劫不复。
但她除了瑟瑟发抖,只能继续瑟瑟发抖。
“有一次,我逃了出来。其实没人知道我很讨厌紫宫府那个地方,每去一次都简直令人作呕。我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筋疲力尽,直到我栽倒在水中。那时候,有一双手将我从水中拉出来,温柔的照拂我。”
“我为了挣脱虚灵加诸于我的禁制,实在消耗太多精力了,那是我最虚弱时候。那时候,就有个女修救下了我。”
那女修名叫小雪,是个外门弟子,资质平平,自然也是备受欺压。
能照拂一条性命,仿佛也让她人生多了些意义,原来她并不是一点用也没有。
女孩子即将崩溃的自尊心竟因救下元清而获救。
人眼睁睁的看着生命的存活,总会有一点点微妙的感动。
至于元清呢,这是他除开虚灵见到了第一个人。
他第一个被人照顾,那女孩儿又跟他说了许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