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司媛:[都别打岔。@一只鸟你现在在哪?]
池鸢嚼着嘴里散了味的口香糖,百无聊赖地吹了个泡泡。
[去什么去,国外有什么好的。]
[还有,你们嘴都严实点,我暂时还不想被人找到,也别问我在哪。]
晚上十点半,这是最后一班开往外环机场延长线的地铁。
空荡荡的车厢随着线路进程左右摇摆,在各种歪头打盹的人群中,池鸢那身蓝白条纹的高中校服就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她歪着头靠着一旁的金属扶干,乌黑柔顺的马尾辫有一大缕搭在肩膀上,校服领口拉得整齐,两条袖口却被短短撸上去一截。
就着耳机里熟悉而轻快地歌声,池鸢把手机扔进口袋,背好书包,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车窗玻璃上映出那张初露锋芒的漂亮脸蛋。
很快,黑暗的隧道被明亮的露台覆盖,没一会,地铁稳稳停在了站台边。
四十分钟前,池鸢因为出国留学的事跟父母大吵了一架。
池鸢的父亲算京市排得上名号的企业家,公司上市之后为了扩展公司的海外市场,池弘毅打算跟池鸢她妈一起出国待一段时间,原本后续的计划都安排好了,只等池鸢去大学报名之后,夫妻俩立刻买票飞国外开展工作。
可上个月查成绩才知道,池鸢今年的分数离本地二本及格线都还差了十几分。
原本填好的志愿自然做不了数,池弘毅和陈元几经商量,最后想让她走出国留学这条路,这样一家人在国外也有个照应。可没想到,这个决定却遭到了池鸢的强烈反对。
经过三番两次的调和争吵,夫妻俩还是没能让池鸢松口。
恰逢今天晚上池家亲戚来家里吃饭,池鸢的二姑姑和陈元聊闲天,说起邻居家的某某今年考上了多好多好的大学,话里含沙射影地指摘池鸢没这个福分。
池鸢不乐意听这种话,语气挺冲地在饭桌上回怼了一句。
池父挤压下来的火气在那瞬间炸了锅。
矛盾愈演愈烈,池鸢被父母拉到房里你一言我一语数落了半个小时,回到房间后越想越不甘心,这才一气之下托着行李箱离家出走。
刚走出富河站没多久,池鸢的手机就响了。
才接通,徐司媛就忙不迭地打听她的状况:“真离家出走了?”
池鸢从兜里掏了张纸巾出来,包好口香糖进垃圾桶,“我骗你们干嘛。”
“行吧,那你现在在哪?”徐司媛叹了口气,又问,“别人不能说,我总得知道吧,万一你爸妈打电话到我这来,我也得给你编个相反的方向啊。”
“你少给我挖坑。”池鸢听着这话就不对劲,“我成绩虽然没你好,但我又不傻,告诉你了还能叫离家出走?”
话没套出来,徐司媛没好气地说,“我是在关心你,别不识好歹啊。”
池鸢轻哼一声,托着行李箱走过十字路口,滑轮滚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明显。路口对面是一个公园,她轻车熟路地拎起行李箱放上台阶,沿着公园里幽静地小路往里走。
虽然很少在晚上过来,但池鸢知道,只要绕过这一片,就能看见京市公安大学的校门。
徐司媛知道她嘴硬,听她不搭腔后又道:“你以为你不开口,我就真的不知道你去哪?”
池鸢脚步放缓,和徐司媛以往十几年的交情让她发现,只要这种语气一出现,她的处境就会发生逆转。
果不其然,没等她组织语言,徐司媛的问题紧随其后:“你是不是准备去公大?”
“......”池鸢嘴角一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你猜错了。”
“是哦。”徐司媛又说,“那你现在拍个照我看看。”
“......”池鸢沉默了,过几秒终于忍无可忍地哀嚎一声,“徐司媛,你绝对是老天爷派来克我的!”
听这反应,对面却乐开了花:“你啊太简单了,从小到大不管遇见什么事,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我哥,你就没有点别的招?”
“你管我。”拖着行李箱走了这么久,又被戳穿心事觉得很没面子,池鸢气息有些不稳,“该干嘛干嘛去,挂了!”
池鸢说完,瞪着通话结束的界面看了好几秒,才吸吸鼻子,把手机放回包里。
想想又觉得不放心,点开微信找到和徐司媛的对话框。
池鸢:[你要敢告诉其他人,我就把你早恋的事告诉徐伯伯。]
徐司媛:[什么早恋,求而不得懂不懂?]
池鸢:[反正都一样。]
徐司媛:[......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池鸢发了个得意的表情过去。
徐司媛的学习成绩向来不用家长操心,只不过徐家家教甚严,这事要是捅破了,徐司媛估计得听上好久的思想教育课,更何况还是求而不得的暗恋,徐家人根本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过池鸢当然不会说出去,她也只是在口头上逞点威风罢了。
收起手机,池鸢托着行李继续往前走。
公园的小路并不狭窄,每走十米会看见边缘伫立的路灯,沿路顺着往道路尽头去看,依稀能窥见大路上的明亮灯光。
大片大片的杉木群将头顶遮盖得密不透风,夏天傍晚来倒是凉爽,夜深了反而有种深陷密林的错觉,曲径通幽处,总会让人发散出一些不太正面的想象。
“这破地走了半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池鸢忍不住嘀咕。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风声减弱,反倒衬托出身后的脚步声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