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昭感动地看他,两人和好如初,还问鱼姐儿和慈姑:“你们两个要不要?”
二郎凶狠地冲两萝卜头叫起来,顾慈蹲下去抱起二郎摇头:“我有二郎了,我不养别的了。”
张知鱼也赶紧摆手,二郎如今吃两家饭,已经成了阿公的心头肉,给它气着了,还不得被阿公骂死。
两人看着那小狗儿,恨铁不成钢地看看两人,一起叽叽咕咕出了门。
今天张家院子里格外热闹,就是房间有些不够住,李三郎吃了饭就估摸着明儿回家去,给大桃爹挪个床位。
想起娘的吩咐,李三郎抽空私下跟大姐说起儿子的事。
李氏看他:“二十岁的都还没成亲,怎有脸问我。”
李三郎哼道:“是娘让我问的。”说完他瞪圆眼睛凑进姐姐耳边小声道:“是不是张大郎不成了。”
李氏反应半天才弄清楚什么是“不成了”,斜着眼觑他冷笑:“你这趟原是专来吃你姐夫拳头的。”
李三郎委屈道:“这是娘让我问的。”
李氏想起沈老娘练了几十年铁脸工,确实是个能派儿子问女儿这话的人,想想还是跟他说了实话:“我跟你姐夫不准备再生了。”
李三郎吓了一跳,见周围没有张家人才放心些,如今这个家可就他们两个姓李的,还不得被打瘸喽。
李三郎关了厨房门窗,这才觉得安心些,这动作却立刻吸引了几个小破孩儿。
夏姐儿眼珠子一转,兴奋道:“他们在密谈,我要去偷听。”
水姐儿赞同地点头。
大家看着张知鱼的眼睛亮得惊人,如今张家孩子都读圣贤书了,去偷听多不好呐。
但有人邀请就不一样了,几个孩子心道。
张知鱼拒绝:“不成,万一是我娘和小舅的机密,被你们听走以后岂不是亏惨了。”
说完,她自己走过去将耳朵贴在门缝上。
夏姐儿刚想说话,我也是娘的女儿呐。
月姐儿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她里头还有人。
张知鱼递过去一个夸奖的眼神,仔细听娘的话儿,家里若有艰难事,少不得要她出马解决。
李三郎抖着嘴问:“是你,还是张大郎不想生了?”
李氏笑:“他想把家传给鱼姐儿和夏姐儿两个,不想再生一个分家产了。”
李三郎沉默会儿道:“那鱼姐儿几个日后没兄弟,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李氏道:“他说以后给姊妹两个招赘,或者以后嫁了人生了孩子挑一个姓张也使得,这事爹也晓得。”
张家人都不反对,李三郎更不可能反对了,他跟两个外甥女本就玩得好,只是忧心以后她们立足艰难,这年头没有兄弟的女娘,软弱些的,骨头渣都不能剩一点。
看来还得他这个当舅舅的扛起大任,做两个外甥女的依靠,他只比鱼姐儿大十三岁,完全可以熬成寿星公,撑到最后送走两个外甥女嘛。
李氏险笑岔气:“鱼姐儿挣的钱,比我们都多,你照顾她,还是她照顾你?”
李三郎拍着胸脯哼道:“我回家就挣钱去,以后养你跟两个外甥女不成问题。”
李氏敷衍地点头,开了门往外走,张知鱼带着几个孩子立刻蹿到院子里假装正在胡玩儿。
李氏对弟弟道:“你先找个媳妇儿成家是正经,男人过了二十岁,那就是老白菜梆子,看着不错,一嚼就得往外吐。”
李三郎给大姐说得燃起一簇小火苗,归心似箭地想回去又挣钱又娶媳妇儿。
奈何天公不作美,又下起暴雨来,跟天漏似的一直往地上灌。
江南河渠众多,又是税收重地,这里的河道都修得坚固无比,就算朝廷不修,各家豪富也得自己出钱折腾好,这样的暴雨下还没听得哪里出事。
但张阿公却脸色大变,看着天回头就给老胡大夫点了几柱香,青烟袅袅升起,很快被灌进来的风吹得不见,张阿公道:“我小时候,有一年就是下了几场这样的大雨,那个时候我爹还在,大桃乡最会看天的就是他,大伙儿也跟今年似的早早收了粮食。”
一连下了几日,天气放晴,大家这才睡了个安稳觉,直到老张头在自家大门口发现奄奄一息的老胡大夫。大家这才知道,金陵已经被水淹了。
当时的情况比现在惨得多,从金陵城出来的百姓散落在江南个个县里,到处都能见着他们的身影。
张阿公坐在廊下盯着越发深厚的黑云,表情逐渐凝重,嘱咐儿子:“这几天外出,多注意点流民,看看他们房子建起来没有。”
也不是他故意把人往坏了想,只这千山万水地跋涉而来,谁不想活着?求生的心往往在绝境中能促但使人做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举动。
张知鱼安慰他:“虽然现在是秋天了,但今年秋天跟夏天没什么区别嘛,雷阵雨都会过得很快的。”
张阿公笑:“书里连这个都教?”
张知鱼心虚地点头,目前她在顾家还没发现这样的书。
但张阿公深以为然,鱼姐儿自从开始念书。整个人都变了许多,跟巷子里别的女娘看起来完全不同了,家里现在境况好了许多,他也想几个闺女孙女都能启蒙,别说读多少,起码不做睁眼瞎。
便问起几个孩子的功课,连梅姐儿都不放过。
张家人现在已经变了很多,梅姐儿日日在家绣嫁妆,但也会抽空跟几个妹妹一起学字,如今已经颇识得几个字,都能自己看话本子了。
张大郎怕被妹妹比下去,在外头抽空也会认认字。
月姐儿几个虽然调皮,但看着花妞些羡慕的眼神,心里也知道念书的机会很珍贵,从来不会在顾家捣蛋,如今《三字经》《百家姓》都已经念过,正在读《声律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