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整天都这样坐着吗?”
“是的。我紧紧地握着那把匕首,和劳拉对视了一整天。直到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再次昏睡过去。”
萧席枫总结道:“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你和劳拉整整五天没有吃任何东西。”
“是的。”张怀尧舔了舔嘴唇,喉头再次出现吞咽的动作。
“那第六天又发生什么呢?”
“第六天……”张怀尧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先是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有一条蛇在我的脸上爬来爬去。然后我被惊醒了,我睁开眼睛一看,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梦中的那条蛇竟然是劳拉的舌头,是它一直在我的脸上舔来舔去!”
“然后呢?”
“我挥起了手里的匕首!”张怀尧的声音陡然间尖锐起来,“刀刃扎进了劳拉的肚子里。劳拉发出惨叫,它在我眼前张开了大嘴,一定是想要咬我!我继续挥刀刺它,一刀又一刀!那些动作仿佛是自然形成的,我根本无法控制。劳拉慢慢地倒下了,倒在我的怀里。我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躲开它的身体。劳拉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它的肚皮已经被我捅烂了,鲜血夹着内脏从伤口处涌出来。我看到它的子宫也被匕首划破,几只不成形的小狗掉在了肚子外面,身上还挂着脐带。劳拉扭头看着自己的孩子,它最后‘呜呜’地叫了两声,然后就一动不动地死去了。”
催眠师本不该被催眠对象的情绪所干扰,但如此惨烈的描述还是令萧席枫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他的声音也因此变得低沉:“你杀死了劳拉……”
“是它先要吃我的!是它先要吃我的!”张怀尧扯起嗓子尖叫着,急于为自己辩解。
萧席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往下询问:“后来呢?”
“是它先要吃我的……”张怀尧还是重复着这句话,他的眼球垂向身体下方,像是被自己的某种说辞给说服了。
萧席枫听出了什么,他猜测着问道:“你吃了劳拉?”
张怀尧没有回答。他的回忆跳跃了一下,刻意避开了某个障碍,然后他开始回答前面一个问题:“后来那个家伙回来了,他看到了我。”“他看到了我”在这里真正的含义其实是“他看到了我做的事”。
萧席枫凝起精神:“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取笑我。”张怀尧咬着牙,露出恨恨的表情,“他说:看看吧,你这个高尚的、充满爱心的家伙,看看你对你的好朋友做了些什么?”
“你呢?你怎么回应他?”
“我挥着匕首冲过去,恨不能把他也捅死。可是我没跑出两步就被铁链拽倒了。他看着我哈哈大笑,说:你就乖乖地待在这里,继续享用这顿美味的狗肉大餐吧。过几天自然会有人来救你。说完他又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几天,你都是依靠狗肉充饥,对吗?”
张怀尧没有回答,他紧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他的精神世界正在发生一场极为矛盾的内战。
萧席枫走到张怀尧床头,他俯身在对方耳边轻轻说了句:“我们都知道,是它先要吃你的。”
张怀尧体内一根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他长嘘了一口气,喃喃说了声:“是的。”
“你已经很累了,睡吧。”在得到萧席枫的这句指令之后,张怀尧的呼吸慢慢变得匀和而厚实,他真的进入了梦乡。
萧席枫冲着旁观的罗飞挥挥手,两人一同退到了病房外。
“怎么样?”罗飞心中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但他还是想聆听一下专业人士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