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女士眨了眨明亮的小眼睛,说:「因为妳具有与魔瑚沟通的能力。」
此话一出,在座所有的白魔龙人都非常惊讶,赛德芬两眼更是瞪得大大的。尽管满腹质疑,却没有人敢在萨女士和骨垩王面前说什么。
「咦?我没有啊,我一窍不通。」这绝非客套话,津觉得自己是满喜爱魔瑚的,至于沟通嘛…哪有什么清晰思路,就一团混球而已。
「看来族祖有感应?」莫狄纳莞尔,显得有些意外,也不太意外,他早就相信津有很多过人之处。
「你也知道,几年来迟迟找不到与魔瑚沟通的传人,我太老了,身体健康每况愈下,于是决定由各宗族多方挑选出具有与魔瑚沟通天赋的人。上回原本要在仪式上征求神灵旨意,决定正式的传人。」萨女士抿了一口茶:「仪式前的那晚,我心烦意乱的在祭坛前祈祷。正巧你来找我,请求输能的事,还记得当时,我们俩吵到不欢而散…」
「我记得。族祖真的很固执。」莫狄纳笑着逗起老人家。
「就在你背过身离去,我瞧见了站在不远处有一名异族女子,那时感受到了某种微妙的触动。这使我很诧异,一个跟白魔龙完全没有关系的异族女子,怎么可能会是被魔瑚拣选的对象。」
整场仪式,萨女士内心都在和自己得到的那个淡淡的、却带有明亮的启示交战,最后,因着白魔龙自恃的骄傲尊贵,她毅然决然否决掉这个异族女孩,刹那,白煞煞的光,笼罩了她的脑海。
她终究道出了自己遭到魔雷冲击的原因。
「我去旅行了,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旅程。从我还是个小女孩时就被选为魔瑚沟通者,接受严格训练,致力学习成为称职的魔瑚沟通者,未曾经历过如此如波浪起伏、精采有趣的冒险…」说着这事,萨女士的眼睛泛起闪亮亮的光彩,遥望远方,仿佛再次回到那场冒险里,「沿途不只有奇景风光,还有真切的友情、各种挣扎矛盾,爱,与被爱…」她张开单薄手臂,抚摸着空气,犹如翱翔般,「补足了我充满空缺的生命,带给我震撼无比的感动。」
「我终于明白了吾神的心,然后旅程结束,也醒了过来。」她收回视线,看向了津,「我仅是顺着魔瑚主的旨意,邀请妳参与仪典。」
对于这件事,莫狄纳没有意见,端看津的意愿。看着萨女士充满期望与诚恳,津颔首同意了。
两天后,魔瑚传承仪典盛壮举行,不只灰赞堡代表,各大宗族族王与皇亲国戚齐聚,场面十分浩大隆重。
进入仪典会场之前有条炫丽的星彩大道,星光如钻石点缀在彩云般的道路上,一路通往圣殿。各宗族领袖与皇亲权贵就在这条璀璨的星彩大道展示各自的荣华、强盛。走在男人身边的女人们各个盛装打扮,花枝招展,穿起最美的服装,戴上傲人的宝饰,有身材的展现身段、没身材的展示财力。
骨垩族这边气势派头自然也是不落人后,津没想到会遇上这种犹如走星光大道的活动,心里隐隐感到不太妙。对于要抛头露面,公开告诉别人骨垩王有一个弱小的坦纳多伴侣,让她极为犹豫,这不是她在人前没自信,而是,树大易招风,犹记得午夜和尤利都曾告诫过自己,当她的立场越明确,王所受到的威胁面积就越大。这个层面的潜藏风险,在两人关系深入以后,津已经越来越有感了。
再要步入星彩大道前,津缩了!她一点也不想让虚荣华美的登台活动,成了危险昭告。两人初交往的一开始,津并不明白这层面的利害关系,尤其经过宝蒂亚称后事件,她也曾猜疑过莫狄纳不敢大动作公开两人关系或封她为后,是否因为想保留退路,而现在,她完全不这么认为,深知并明白这是莫狄纳对她至深的保护。
两人关系即将在白魔龙族面前全面公开,这不会只是骨垩族里或白魔龙领域而已,消息将会扩及整个垩领。津已经清楚感受到,莫狄纳不会避讳在世人面前宣告自己的伴侣是谁,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津不明白,但,唯一可知道的,就是他肯定准备好付出更大代价来守护他的妻子。
转眼间,看似璀璨的道路,宛如长满了美丽剑刃的步道,危机重重。
莫狄纳有这个心,她收到了,至于作秀给人看,就不必了。就算继续被当作地下情人,也无所谓,他们的感情,最重要的是他们自己怎么过吧?至于别人怎么看待,那很重要吗?
「莫狄纳,我不要走这条路。」
「哈哈,怎么?就一场炫富游戏。玩玩而已。」
看到向来稳重的莫狄纳此刻轻浮的神态,津着实吓了一跳。
各宗族势力一一傲慢走过星彩大道,整场充斥浓烈炫耀意味,现场人潮气氛被炒得翻腾火热,令人热血沸,情绪汹涌澎拜,莫狄纳不仅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权高又财厚,不免玩心大起,人也不太正经了;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得有个还保有理智的人把他拉回来才行。
「这边太挤了,我们走侧门进场就好了。」津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老妈子,牵着莫狄纳的手不由分说就脱离主要道路,绕往偏僻小径。
「嗷呜?」眼看离疯狂欢呼的人群越来越远,莫狄纳像只大狗失望的呜呜叫,仍旧乖乖跟着妻子走。
最后骨垩族王终究没偕同他心爱的伴侣走上星彩大道,骨垩族与灰赞堡之间的心结又成了众议炒作的话题。
没有直接进行仪典,灰赞堡展开一连串热闹地迎宾活动,各种极尽奢华铺张的宴会享乐。尽管台面上宾主尽欢,但津仍敏锐嗅出政权间的阴沉暗潮,人与人之间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虚假关切,一种只活跃于表层贴皮的热络,用高雅文明的人皮,精致隐藏充满骄傲、利益、嫉妒、算计的险恶人性。
由于津身形比一众魔龙人矮小,整场有一名穿着礼服的高挑女子始终徘徊在她周围,女子身上一股莫名张力将旁人隔挡在一段距离外,不至于压迫到津。事后才知道,那有着酷脸的美丽女子就是魔龙卫队长白昼。
要不是有望蓝加持,津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整场宴会就像洪流,推动着她来来去去,有种险些溺毙的错觉。席间,她不断看向莫狄纳,他也戴上面具,那副斯文和气下,阴险狡猾,油嘴滑舌,笑里藏刀,鬼话连篇,变成另一个她完全认不得的模样,应对这满场诡谲多变的人性交际。津看得痛苦,也替他感到疲惫。
每个宗族间展现各自富强形象,名门贵族的女人间努力凸显自己的雍容华贵、才华美貌,暗暗较劲意味浓厚。
津终于明白骨垩为什么有随身服仪师,为在这种千变万化的场合,随时迅速做出能够跟他人竞美的穿着妆容。
从午餐到下午活动,再到晚餐、晚间活动,津发现每个女人都成了千面女郎,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段或场合遇到时,会一时间认不出来,因为对方的穿着和容貌会呈现一百八十度以上的变化,搞得津眼花撩乱,多次失礼的没认出人来。
比起其他人的服仪师团无时无刻的兵慌马乱,津所属的服仪师群却闲到罪恶感超重。津很怕麻烦,也讨厌一直换妆容换衣服,整天下来就穿着一套如百合花的清雅裙装,饰品简单不繁琐。和那些比到天边去的装扮,自然是不起眼,但换到了悠闲。
待在演艺厅里乏了,津独自溜到庭园,找了个喷泉踢掉鞋子岔腿坐在池边,望着鱼群发呆,突然一个东西掉在她身边地上。
「ㄚ头,给我捡起来。」
一声女人吆喝,津抬头往身旁看了一眼,那目光是对着她的,??几名珠光宝气的妇人走在一起,身后还跟着她们自己的侍女。
对方故意的,津也不觉得生气,俐落跳下池边围墙,赤脚踩踏草皮上,弯腰把东西捡起来给她。那胖妇也不伸手,对身旁侍女晃晃脑袋,示意下人去取,再用夸张的动作从头到脚把津打量一遍,然后笑笑:
「唷,抱歉抱歉,看这身穿着,我还以为是个下人呢!」
旁边几个贵妇也跟着笑了起来。
「嗄,没关系!」津摆摆手,大气回道:「要不是看到两条腿站着,我刚也以为马戏团放猪群出来吃草了。」
互相互相,彼此彼此,礼尚往来嘛!就嘴上互相占点便宜而已。
谁知,那几个贵妇不笑了,脸色铁青,狠恶瞪着她。
呃,好吧,对方原来这么开不起玩笑,可以无故讽刺别人,心眼却小的容不下一粒沙。津抓抓头,怕惹事,赶紧溜回到莫狄纳身边,看他还在桌前跟那一票宗族权贵周旋,真是可怜。
「欸,老公,我刚刚得罪别人的太太了。」津怯怯地说。
「怎么得罪?」
津把整个情况讲了一遍,莫狄纳笑了笑,「这还好吧?她们不要对号入座不就得了?」
「唉,可是她们的眼神好像想要秒杀我。害我很有危机感哪!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别人不累,我都累了,心累啊!」津抱起莫狄纳手臂,不断用额头磨蹭起他的臂膀,完全不顾形象。
莫狄纳揭起她的下巴,吸了吸小嘴,那灼热嘴吻里酒气有点浓,让津不太习惯,她拔开了嘴,担心的低声嘀咕:「你不要喝那么多酒啦!喝酒容易误事。」尤其这满场尔虞我诈,更该保持清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