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的王爷是承袭了父亲的王位,太平盛世难出英雄。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王爷的声望都不及其父半分。作为老王爷喜爱的嫡长孙,对祖父怀有崇敬的心情可以理解。
“哦,你听得很无聊吧。”郝连玦停下来,喝了一口水问道,“我说了这么多,换你了。”他突然想要了解面前这个小姑娘。
“我没什么可说的。”幼仪眼神一闪,回着,“我从未见过祖父,祖母前几年才来都城,倒是慈爱的紧。府中姐妹众多,难免因为小事小打小闹,如今回想起来竟觉得幼稚至极。”
虽然幼仪不过是轻描淡写,可郝连玦却能嗅出一丝不寻常。他生在王府,长在王府,跟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接触,甚至出入宫中都是极其平常的事情。他见多了嫡庶之间的争斗,对主母磨搓妾侍极其子女的事情略有耳闻。
他调查过幼仪的背景经历,知道她不甚得父母的欢心,被发落到田庄上差点送命。侥幸赶上新皇登基天下大赦才能回到都城,可谓是福大命大。
他还查出幼仪的长姐曾经毒害过她,可谓是蛇蝎心肠。这个傻丫头仗着老天爷庇佑,这才保存下性命。此刻,她还说自己在府中跟姐妹们不过是小争吵。不知道是她太过天真,还是心胸太过豁达!
亦或者,她并没有对自己敞开心胸。这个想法让郝连玦心里有些发堵,竟然不亚于打败了仗。
郝连玦等前方的密报,幼仪睡了一个下午眼下正精神,两个人倒是聊了起来。从小时候聊到奇闻趣事,再到排兵布阵。郝连玦发现幼仪涉猎极其广,而且心思通透,跟她沟通挺容易。幼仪也觉得他说得话题有趣极了,比那些附庸风雅的诗词歌赋强上许多。不知不觉,两个人竟聊到半夜。
前方的探子送回来密报,上面的内容让二人精神又是为之一振,越发没了困意。
原来,他们这次的偷袭非常成功,虽然有人牺牲却并未露出任何的破绽。平西军以为振东军背信弃义,想要借机消灭他们,便动用全部兵力开战。振东军自然会全力抵抗,他们两支队伍就昏天黑地的打上了。照现在的情形看,他们是顾及不上其他了。这场对垒结束,局势会发生变化,究竟怎么样谁都无法预料。不过,一切似乎都在郝连玦的预料之中,他显然是早有谋划。
“你休息吧,我去看看伤员。”郝连玦轻声说着,他知道伤势一般都是晚上加重,若是高热不退就越发危险。
幼仪想要跟着他同去,两个人便结伴而行。伤员们集中在一个帐篷里,里面点着灯,老军医和小卫生兵席地而坐打瞌睡,伤员们都睡着了。郝连玦轻手轻脚过去查看,见他们呼吸平稳脸色正常,这才放心的出来。
出了帐篷,碰见巡逻的士兵想要见礼,被他出手制止了。
月光如莲,四下里静悄悄,远处的山峰像巨大的屏风,草地上的野花静静的开放。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青草的味道。月光洒在大树上,每一片叶片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分明能听见草丛中有不知名的昆虫的叫声。不远处的河沟里,还有小青蛙欢快的歌唱。幼仪从来不知道,野外的晚上竟有如此意境。
她跟姐妹们在府中开夜宴,跟着韦茹逛夜市,还从未领略过这般美景。
眼下正值秋季,晚上虽有些许的凉风却并不刺骨。她竟不想挪动脚步,席地坐下来,继而仰头躺在草地上。
看着他丝毫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郝连玦的眼中带了一丝笑意。
“这草地又软乎又暖和,好似躺在地毯上。”她笑着说,随后把脸埋在草丛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哦,真好闻!那些用花汁熬的香露跟这个一比,竟俗透了。”
郝连玦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她身上,然后挨着她坐下,“毕竟是夜里,寒气大。你这身子骨怕要受寒,还是小心些的好。”
“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我……”幼仪的话说到一半,就觉得小腹胀痛,一股子温热顺着大腿根流下来。
她脸色一变,捂着肚子站起来。
“你怎么了?”郝连玦察觉出她的一场,赶忙追问着,“是不是凉着了?”
“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越发的红起来,“没事,我先回去,你等等再回去!”说完一溜烟往回跑。
看着她如此慌乱的跑开,郝连玦如何能不担心?他赶忙尾随过去,走到大帐门口听见幼仪在里面喊。
“别进来!”
毕竟男女有别,他再担心也只能候在外面。他一边徘徊,一边伸着脖子听里面的动静,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焦虑。
“先锋,有什么吩咐?”郝福瞧见自家主子这般,也面色凝重的过来询问。
郝连玦立即感觉出自己失态了,恢复冷静摆手让他离开。
这四下里都是自己的人马,人又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能出什么意外?恐怕是她身子不舒坦。想想,她毕竟是没吃过苦,没受过惊吓的小姑娘,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虽然她很坚强、勇敢,又没表现出什么,但是难免吃不消。
郝连玦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一遇到跟幼仪有关的事情就有些情绪失控。
人家一个小姑娘,把性命全都交到自己手上,自己自然要保她周全!郝连玦这样解释道。
“好了,你可以进来了。”里面传来幼仪柔弱的声音。
他赶忙进去,几大步转过屏风,瞧见幼仪正坐在床边,拼命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我瞧瞧,哪里不舒坦?”他不容分说,上前就拉起幼仪的手,切住她的脉门。
他博览群书,对歧黄之术也略懂一二。虽然跟正经大夫比不得,一般的头疼闹热却能瞧明白。
似乎有些气滞不畅,血液带下,另见脉搏快速悬浮。莫非是有了大症候?
郝连玦扭身出去,不一会儿,他带着老军医进来。
“老王,你快给金姑娘瞧瞧。”
听见他这话幼仪越发不敢抬头,支支吾吾的拒绝着,“没事,我没事,不用看!”
郝连玦岂能听她的,老军医已经过来,也二话不说开始诊脉。
片刻,老军医才问道:“姑娘今年芳龄几何?之前可有过……”
“没有,不过家里姐妹众多听说过。不妨事,我明白。”幼仪赶忙打断了他的话,这会子连脖子都红起来。
老军医见状笑着嘱咐道:“既然姑娘知道那老朽就不多言了。不过姑娘要注意保暖,不要过于劳累,多喝些热水。一会儿我让人送过来一些干净的棉布和棉花,留着姑娘用。”
“多谢了。”幼仪说话的声音像蚊子哼哼。
旁边的郝连玦听得迷糊,看得奇怪,一向性子豪爽不扭捏的幼仪怎么了?
“老王,不用开些药吃吃吗?”他见老军医要回去,赶忙追问着。
“无妨,脏血流出来对身体反而有好处。”
血?哪里流血了?郝连玦闻听心下一惊,上上下下查看。
看见老军医走了,他又赶忙追出去,只听见他问道:“老王,金姑娘哪里出血了?不用止血散能行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