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用纤指触碰他的眉间,愧疚道:“臣妾刚才并非有意吓皇上,是真的不太舒服,不过御医的针法很管用,现在真的好多了。”
他叹息一声道:“不是每天有御医来为你请脉吗?怎么平日都没有察觉你体虚?太医院的这帮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她忙摇头,“皇上快别责怪太医院了,他们的确每日都按时为臣妾请脉的,只是季渊御医担着院使之职,还要去福宁宫,有时赶上太医院忙碌,就会换个人来,大约还是每位大夫的方法都不一样,没有做好交接……”
请脉的人不固定,这确实不太方便,宋琛想了想,道:“要不,朕从太医院为你挑一个人,专门料理你宫里的事。”
她作思考状想了一会,点头赞同,“如此也好,每日要劳动太后的人,臣妾也有些过意不去呢!只是,不知太医院的人手够不够用?”
宋琛否定她的担忧,“这个不必担心,太医院今春才招了批人进来……朕瞧着刚才那个就不错,看起来够沉稳,针法也娴熟,你觉得如何?”
褚雪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做出思量的样子,想了一会才点头,“臣妾也觉得他不错,方才只是轻轻几针,臣妾身上立刻就好多了。”
“那朕让人明天就去传旨。”
他语罢看了眼身后立着的良喜,良喜立刻会意,躬身道:“奴才明早就去办。”
床上的美人绽出微笑,垂眸道:“谢皇上。”
第二日辰时刚到,良喜就亲自去太医院传了圣上口谕,于是才入职不到半月的程子松,就在一班同僚羡慕的眼光中,顺利成了最得宠的裕芙宫怡妃的专职御医。
日子不知不觉间进入四月,京城已是初夏光景,眼看临盆的日子近在眼前,褚雪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期待的是,终于能跟在肚子里孩子见面,忐忑的是,生产这件事。
她一直听说那是非常痛的,却不知究竟痛到何种程度,李姣云来看她时,她就向她请教,李姣云笑着给她打气,“那当然很痛,但并不是不能承受,自古以来,哪个女人不得经那一遭,但几乎人人都挺过来了,就是我当年生祺儿时,痛了两天两夜,最后连力气都没了,最后不也还是平安把他生下来了?”李姣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现在宫里有这么多医术精湛的御医,稳婆更是有不少,妹妹就放心吧!况且你这肚子又不大,应该很好生的。”
还不大吗?她看了看镜中已经滚圆如西瓜一样的肚子,还是叹了口气。
不过叹过后她也想开了,现在身边有如月,还有程子松这样医术精湛的大夫,她们娘俩必定会母子平安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具身体承受不住两个人的负荷,眼看五月一天天临近,褚雪竟渐渐疲累起来,午饭后的歇晌常常一个时辰还不够,那种嗜睡的症状似乎一下子回到了最初有孕的时候。
如月隐隐觉得不对,程子松更是觉得蹊跷,但每日的把脉却似乎并不能探出什么,只能多为她写些养神的药膳方子,从饮食里为她找补找补。
但一天天过去,入口的补品未减,她的精神却并未好几分,程子松心中疑惑越来越盛,整日去太医院翻医书,盼望着为她的状况找到因由。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褚雪出现嗜睡症状的第十二日后,程子松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
这日,程子松为她请脉的时间多了不少,往常半盏茶就好的事,今日硬是拖到了近一刻钟,褚雪疑惑,刚待询问,却见程子松神色凝重的开口,向她道:“娘娘,臣怀疑您体内有些蹊跷,为求证,需要借您的血一用,不知娘娘可否恩准?”
褚雪一惊。
因怕她担忧,如月和程子松师兄妹两人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有关于她嗜睡或有蹊跷一事,此时乍然听闻,她难免惊惧。但她明白程子松行事沉稳,不会轻易妄言,所以现在他这样说,定是已有了几分把握……
她点头,道:“照你的办法来。”
程子松得令,从医箱中取出专用银针,在她手上轻刺了一下,随着痛感,她指尖有鲜血溢出,程子松小心翼翼用白纱布取好,只道要观察一日,便告退出了殿门。
褚雪虽然担忧,却也耐心的等着他的消息。
不出预料的,次日一早,程子松带着昨夜取血的纱布匆匆归来,向她郑重道,“娘娘,您中了一种罕见的毒。”
虽然过了一日,她略做了些准备,但乍一听到这样的话,依然骇然,一般的如月也紧敛眉头,代她问道:“师兄,确定了吗?”
程子松点头,道出三个字,“噬眠散。”
☆、第63章 投毒
噬眠散这个名字被程子松讲出,裕芙宫正殿内有一瞬间沉默。
褚雪不懂医术,自然也对这么陌生的名字一无所知,但如月乍一听闻,却大吃一惊。
见褚雪满脸不解,程子松轻声为她解惑,“禀娘娘,这是一种较为罕见的毒,但毒性并不猛烈,只是让服用之人心身疲乏,整日嗜睡,渐渐失些体力。”
褚雪更是不解,她问,“既是想害我,为何要选这种毒性不强的东西?只是让我嗜睡疲乏,这样能如她们什么愿呢?”
“娘娘有所不知。”程子松面色严肃,进一步为她解释,“您现如今临盆在即,正是需要储备体力的时候,一旦继续虚乏下去,待生产之时,恐会有危险,身体虚弱无力,易导致难产。”
难产!
褚雪猛然一惊,这次是真正惊惧起来。
好阴毒的用心!
她孕期一直平安,御医每日来请脉,能保她平安至临盆之时,但难产是不可控的突发状况,且情况极其危急,极有可能大人孩子只能选其一,甚至一尸两命……
她正后怕,却听如月皱眉问道:“师兄这样说来,主子的确是噬眠散的症状,可师兄是如何诊出来的?”
程子松取出昨日取血的白巾,道:“你来看。”
如月走近,就见那白巾上已干涸的血迹在日光下,竟隐隐呈现青色。
“血中带青,这的确是噬眠散的症状。”如月神色凝重,点头道:“幸亏师兄想出取血的法子,否则,我们当真要让恶人钻了空子害了娘娘。只是……”
她话音一转折,褚雪与程子松不约而同看着她,她续道:“只是,娘娘的饮食都是由我负责,所有食材药材等在料理之前我都一一仔细查验过,并无可疑啊,这毒物,是如何进到娘娘体内的呢?”
程子松也敛眉,略有疑惑道:“这的确值得深究,这种毒物本身毒性不强,若达到娘娘如今的症状,必是由口而入,只是入口的东西都是自己人经手,怎么会让它趁虚而入呢?”
见师兄妹两人都疑惑,褚雪开口道:“罢了,既然查出毒物,就为时不晚,眼下最要紧的是,可有法子相解?”
“有!”程子松立刻点头,自今晨看到干涸的血迹确定出血中了噬眠散后,他就赶紧配置了解药,此时已随身带了来,如月接过后,忙出门命金玉去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