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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2 / 2)

“相反,我的存在就像是大人的负累,大人本只需要护着阿离一人便好,如今却要多护着我这一人,偏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大人,却一而再地让自己满身是伤,非但未帮着大人什么,反是给大人添了乱,我这算是什么呢?”

朱砂愈往下说,语气愈低愈沉,紧搂着君倾的双臂也颤抖得愈来愈厉害,然她却不给君倾插话的机会,她的话一停又立刻往下接着,却是愈说愈苦涩,“大人,我……我心里有话,虽然难以启齿,但我觉着还是与大人说明了才是好,我既认自己钟情于大人,自当坦诚相待,不当有所欺瞒。”

“大人,我……”朱砂将君倾的肩膀抓得紧紧的,似已如此的方式给自己接着往下说的勇气似的,“大人心里有大人的妻子,而我的心里……也有一个人,一个名叫阿兔的男子。”

君倾身子蓦地一抖。

这是朱砂第一次与他说起“阿兔”这个人。

他听她唤过这个名字,他听小白说过与他说过关于“阿兔”的事,独独没有听她亲口说过问过这个名字这个人。

“我不知道他是何人,我也想不起他是何人,我只知道,他在我的梦里,是一个长相与丞相大人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在我的梦里,他总是出现在花开得繁盛的海棠树下。”

“梦醒时我曾想过,阿兔是否就是丞相大人,可想想,也不过我痴人说梦罢了,丞相大人怎会是阿兔,丞相大人若是,就算我忘了丞相大人,大人又怎会不认我,而我……又怎会把大人忘了……”

君倾的双手平放在身侧,他并未拥住朱砂,此刻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紧得手背皮肉下的血脉清晰可见,也紧得他的双手颤抖不已。

他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似的。

他没有打断朱砂的话,他只是听着,就算到了明日她清醒了记住的不会多,但他还是能沉默便沉默为好。

“大人,我想,我的心里是装着阿兔的,就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还未愚钝到傻子的地步,我猜想得到阿兔于曾经的我而言,定是重要的人,一个……比我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人,若非如此……”说到这儿,朱砂抬起手,抚向自己的右耳耳背,哀伤道,“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出现在我的耳背上。”

——!?

君倾满是痛苦的眼眸蓦地睁大。

阿兔……出现在她的耳背上!?

这便是说……这便是说——

朱砂的语气里满是哀伤,“我的右耳耳背上刻着一个字,一个未刻完的‘兔’字,阿离告诉我的,我不知这字是出自何人之手,或许……是出自我自己的手,而不管它是出自谁人之手,都证明阿兔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可——”

“可我为何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人,而他……为何不找我,为何不来找我……明明梦里的阿兔那么那么温柔……”

“我本想忘了阿兔,想心里只装着一个丞相大人,可是我,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他就像刻在了我的心底,伴着我对大人的情意一齐出现,出现在我的梦里,与丞相大人的模样重合,这是不是在告诉我,除了他,我不可以对任何人动情,不可以对丞相大人动情?”

“丞相大人,我受不了,受不了!”朱砂忽然间像是失控了似的,在君倾颈窝里沉声喊了起来,下一瞬却又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姑娘,声音小得可怜,“丞相大人你的心会同时装得下两个人吗?一定不会,所以大人的心里只有大人的妻子,而不是我,就算大人的妻子再也不会回到大人的身边来,但大人的心,永远都会为她保留着,谁人都进不了,大人对我,怕也是自欺欺人吧。”

“而大人的妻子……怕也如我会想着阿兔来找我一般,在等着大人去找她吧,她之所以离开大人和阿离,我想,她是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你们,才会选择做这般伤人伤己的决定,既然大人与大人妻子两情相悦,我不过一介外人,怎能介入你们之间,更何况……大人你还未找到她,又怎知她没有在一直等着你去找她?”

“她会一直等着大人的,她会一直一直等着大人的……”说到这儿,朱砂忽然觉得自己的鼻尖和眼眶酸涩得紧,甚至觉得眼眶热烫不已,似有什么非要从眼眶里涌出来似的,根本不由自已。

她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要与君倾说这些,这些话,就像深埋在她心底一样,根本不由想,便说了出来,仿佛这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心声。

君倾闭起了眼,他不想让朱砂看见他眼中的痛苦。

他不是没有找她。

他一直在找她,一直。

只是,他找不到她,他拜托的所有鸟兽,都找不到她。

他也从未想过,她会……忘了他。

忘了他,忘了阿离,忘了所有。

他也不是不想认她,只是他不敢认她,他已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认了她,只会给她带来伤痛而已,可如今——

他什么都未告诉她,她还是因他而伤而痛。

是否是他永远都不要找到她不要靠近她才是好?

是否是她永远不要认识一个名为君倾的人才是好?

君倾痛苦得就算紧闭起眼也无法抑制他心中的苦痛与悲伤,如今的他,除了伤悲,什么都给不了她,唯一能让她觉得满足安心些的,就只有他也将她拥在怀里吧。

就算没中情蛊,君倾都觉自己心痛难当,更何况是她?

终是捱不下心中的疼与不忍,君倾抬起手,将压在他身上的朱砂轻轻抱住,同时将左手慢慢移向她的右耳耳背。

耳背上的“阿兔”……

阿兔是她为他取的名字,除了他与她自己,四年之前这世上再无第三人知晓这个名字,而“阿兔”却出现在她的耳背上,只能证明——

这是她自己刻的。

他教过她写字,她学写的第一个字,便是……一个“兔”字,因为她说,她想知道阿兔的兔字怎么写。

这也是她写过的唯一一个字。

她之所以会在自己的耳背上刻下他的名字,可是因为她不想忘记他?

不想忘记他,却又离开他……

这究竟是为何,为何!

就在这时,君倾觉到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流到他的脖子上,滑进他的颈窝。

君倾怔住,下一瞬,他那本是就要抚到朱砂右耳的手摸索到她的脸颊,顺着她的脸颊往上,抚到了她的眼眶眼角。

他抚到的是满指尖的滚烫泪水,可却又不似泪水。

因为泪水并不黏稠,而他指尖抚到的,却是满指尖的黏稠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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