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丞家里是做木料活计的,杏花巷里买不起现成家具的,都会到他们家里去定做,黎青青家中的凳子桌子便都是吴丞跟着他爹一起做的,两年前吴老爹去世,他继承了衣钵,手艺在这一片街头巷尾有口皆碑。
“黎娘子,我帮你提。”吴丞看她懵然惊愕的样子,连忙补了句,他刚才见黎青青手里拎着这些东西,一时情急冲动了点,这会儿反不好再道歉。
黎青青往侧边挪了一步,虽说见过几面,但黎青青其实跟他并不熟,婉拒道:“不用了吴大哥,没有多沉。”
她伸出手想把麻绳接过来,吴丞却自顾自往前走了:“没事,我顺道呢。”
如此,黎青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路上少不得碰见几个熟人,见他们两个都拎着菜一道往黎青青家里走的模样,眼神里的探究疑惑之意明显。
黎青青也怕他们误会,逢人便道吴丞只是顺路帮她提一下东西。
在市井里过日子,并不如那些高门大户里的讲究规矩多,男女有时候见个面还得弄屏风挡着,此处东边的石坊里还有那些靠体力讨生活的汉子们,到了夏天便光膀子到处晃悠,也没什么。
是以,黎青青并没想到这小小的插曲,竟还闹出一场风波。
……
这天黎青青跟秦氏去药房卖药材回来,出门前,黎青则说他想糟鸭,两人去糟货店给他买鸭子。
糟货店外就是杏花巷的妇人们喜好聚在一起聊天做绣活的大槐树。
黎青青从糟货店出来,正巧又撞上吴丞,她原颔首跟吴丞打招呼,没想到他却看了一眼秦氏,随即便盯着她古怪的笑了下:“黎娘子。”
那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暧昧,黎青青看得不舒服,连带吴丞尚算端正的面容都有些不顺眼了,她收敛神情,跟秦氏往外走,却听到大槐树下一个妇人高声道:“嗷哟,这不是黎娘子跟吴木匠,都一块儿出来买东西啦,好日子也近了吧?”
黎青青听在耳中,脚步一顿,扭头看向那穿褐色外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只见旁边几个嫁人没嫁人的妇人女子都视线在她和吴丞身上转悠着笑,笑容里并没有什么恶意,调侃看热闹的居多。
这又是从何而来?
黎青青大为不解,不禁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吴丞,却见他肤色微黑的脸上竟染了薄红,一对上黎青青的眼睛,更是闪烁着瞥向别处,相较于黎青青的疑惑,吴丞倒像是被人开玩笑的不好意思而已。
秦氏与女儿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一样的情绪。
黎青青按了按秦氏的手臂,随即上前两步对那身穿褐色外袍的妇人道:“是李家的婶子吧,我与吴家大哥不过泛泛之交,不知您这话从何说起?”
李婶子笑容一僵,她本也是听别人讲得传闻见了正主忍不住开个玩笑,却叫黎青青当场拆台,虽说黎青青看着态度挺好,但她仍是面上挂不住,尴尬道:“是听别人说的……”
“怎么是泛泛之交,不是说那吴木匠还有黎娘子送的帕子吗?黎娘子你这就没意思了,咱们也不是那等爱乱说的人。”旁边李婶子的好闺蜜见她下不来台,忍不住插嘴。
“是呀,就是有人见吴木匠有黎娘子的帕子,才这么传的。”坐在边上的一个尚未嫁人的女子也道。
女子未嫁人,议论这些终究是不好,那女子话落,叫她身边的娘亲拍了一下肩膀。
黎青青听她们说的头头是道,扭头看向吴丞,他伫在那儿,似是还没反应过来这场面在演什么,满脸都是惊愣和困惑。
“吴家大哥,她们说的帕子……”黎青青不想糊里糊涂的结束,有什么事儿,还是说开了好。
吴丞看向她,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方帕子递给她,开口声音有点飘:“这不是你给我的吗?”
李婶子从人群中出来,仔细的看了一眼那帕子。
黎青青做女工生意,这她们都知道,她技艺好,杏花巷多得是人买她的东西,甚至有些人还能认出来哪些是她做的绣活。她也做帕子卖,区别不过在于她自个儿用的会绣上她的名字,卖的则不会,大家都分得清。
这帕子上绣着“青”字,针法又熟悉,不是她的还会是谁的。
李婶子一下便觉得找到了为自己辩护的证据,再次大声起来:“黎娘子,你这连贴身的帕子都给人了,怎么好意思说跟吴木匠不熟呢,你要是脸皮薄,说一声,咱们也能理解,红口白牙一张一闭的不认可就不厚道了。”
说到后面,语气俨然带了鄙薄,仿佛黎青青是那朝叁暮四始乱终弃的渣女。
黎青青也看清楚了吴丞手里的帕子,心中立刻了然,她回头欲安抚秦氏,眼角余光却扫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握着篮子的手当下就是一紧。
他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侯爷:搬个板凳看老婆打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