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玩了吧。”苏妫用纱布将刚出锅、还冒着好闻香气的大馒头盖好,然后端着面盆准备下厨房,经过姜之齐时踢了他一脚,道:“赶紧给银子把衣裳穿上,估计客人马上快来了。”
今儿是语儿十五岁生辰,可是请了不少的客。利昭,刘能他们自然不必说,是熟面孔了,最让人头大的还是经常争风吃醋的元辄和罗公子。
过了今日,语儿可就能谈婚论嫁了,谁知道这俩货会出什么幺蛾子。
一想起孩子们,苏妫这满腹的愁就又上来了。
银子自打从舅舅那儿 回来后,身子愈发娇弱了,天一凉就发热,有时还拉肚子,晚上难受的直哼哼。许是上次离开父母两个多月受了怕,这孩子一看不见爹娘就哭。
可金子就不一样了, 回来后竟然懂事了不少,时常帮她干些家务活,还说:娘,您别累着。
这倒把苏妫给弄糊涂了,这小子最顽,怎么忽然就变好孩子了。后来一问,她才知道金子是被舅舅给教训乖的。
原来金子离了娘亲一直闹腾,有一 回还偷偷带了妹妹离家出走,准备北去 回塔县找爹娘。
苏人玉那会儿正在收拾贺连山的尾事,忙的焦头烂额,而城里乱党防不胜防,哪里顾得上看孩子。他一听两个外甥竟然跑了,又气又怕,重重处罚了照顾小孩的老妈子、丫头,动用了上百号人才在官道上把这俩给逮 回去。
银子只知道听哥哥的,哥哥说往东,那咱就走,哥哥说找娘,那绝对不去寻爹。
银子倒罢了,还小,不懂事。可这金子就是个最大的事儿头,直把苏人玉整得没法子,只得动手打。按苏人玉的话说,熊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
为此,苏妫埋怨了苏人玉好久,儿子长这么大,她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
至于寒儿,这两年一直跟在苏人玉身边。苏人玉对这个不能表明身份的‘亲外甥’极上心,不仅请了最好的先生教他读书、学律法,还时常把他带去军营,让有经验的老将军们教他马术、兵法、排兵布阵,还有武艺。
而在生活上,苏人玉更是严厉。他不许寒儿私下随意结交朋友,也不许他在外头喝酒吃饭,更不许他在天黑前还不 回家。
苏人玉知道寒儿不怕罚不怕打,所以他就想了个招。璧如寒儿偷喝了点酒,他就会用鞭子打自己,说是自己这个做长辈的没用,不能给晚辈带好头。寒儿没办法,只得承认错误,再三保证以后不会惹玉舅生气了。
生活总有许许多多不如意,不过还好,孩子们都健康幸福的长大了。
苏妫今儿打算做荤八样,素八样,再把油糕一炸,撒上糖就是甜的一样,蘸点盐也算咸的一样,瓜子花生腰果等各色干果拼一样,水果再来一样。
才掀开厨房的帘子,苏妫就看见金子正站在案板前切菜,她把面盆放下,笑道:“怎么跑厨房玩了,仔细把手切着了。”
说着话,苏妫在盛满水的盆里捞出几根土豆丝瞧,真是切的又细又均匀,她忽然发现儿子的刀功还不错的样子。
“你这是跟谁学的。”苏妫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笑道:“竟好像比我还强呢。”
“舅舅府上有个胖厨子,他教我的。娘你先别和我说话,”金子闷声闷气地 回他母亲,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萝卜上,专心地雕刻花儿。只听得嘎嘣一声脆响,花瓣掉了一块。金子没好气的把萝卜扔掉,噘嘴不满道:“都赖你给我说话,害我给弄坏了。”
苏妫笑着摇摇头,这臭小子不爱读书不爱习武,没想到却有兴趣做这事。不过,玩玩就罢了,可不能真喜欢。
“金子!”
一声怒喝将厨房里的母子都吓了一大跳,苏妫捂着心口,嗔道:“这么大声做什么,吓死我了。”
姜之齐没理苏妫,阴沉着脸径直走到楞神儿了的金子跟前,指着土豆丝和萝卜花,冷冷道:“你切的?”
“是。”金子一向怕他父亲,低着头小声 回答,他不时地朝他母亲忘去,希望得到救助。
姜之齐对儿子这种套路烂熟于心,所以直接将苏妫给挡住,接着训斥金子:“说,你什么身份。”
“您儿子。”
“那你爹我是谁。”
“您是皇子。”
姜之齐脸色更不好了,呵斥道:“你是我儿子,应该喜欢做什么。”
“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用功读书练武。”这话说了太多次,金子都有些不耐烦了。
谁知姜之齐看见儿子的惫懒样,气不打一处来,从门后头操起扫帚,先重打了两下解气,冷冷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服气吗?”
金子生性倔强,他小嘴一撇,咕哝道:“什么皇子,我才不稀罕,我就喜欢做厨子。”
“什么?”
姜之齐气的吹胡子瞪眼,他高高举起扫把,喝道:“如此胸无大志,看我今儿不打死你这不争气的孽障。”
苏妫见姜之齐要动真格了,忙跑过去拦住:“好好说话,怎么就动起手了。”
“七娘,你没听见么,这畜生竟然说他想做厨子!”姜之齐往开推苏妫,瞪着金子,气道:“你别拦我,今儿我要好好教训这臭小子,打醒他!”
“不行!你敢当我的面儿打我儿子!”苏妫废了好大劲儿,才从姜之齐手中夺过扫帚,她虽然一向反感姜之齐的非打即骂,可今儿这男人说的不错,金子确实不务正业。“你先别急,让我来问问他。”
苏妫将扫帚扔到一边,她轻轻抚去儿子额头渗出的冷汗,可怜见的,真被他阎王似得爹给吓着了。
“儿子,娘问你个话。”
“嗯。”金子一向跟他娘亲,脸上的害怕之色登时消了许多。
“你为什么想做厨子。”这也是苏妫不理解的,儿子样貌是极好的,人又机灵聪明,怎么就喜欢了个这,这,这伺候人的营生。
“因为,因为我看见大家吃我做的东西很高兴,心里就比吃了蜜糖还甜。”
“下作!”姜之齐一甩袖子,铁青着脸走过来,用手指狠儿点了下金子的脑袋,厉声道:“他们有什么资格配吃你做的东西!”
苏妫白了眼姜之齐,显然是不满他这么对金子。
“儿子,你喜欢看别人吃美食满足的样子,是吧。”苏妫接着笑道:“别怕,有娘在,他不敢打你。”
金子连连点头,道:“就是这样,我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可你们老逼我。”
这可麻烦了,不读书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