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筷子,上下打量这个许久未见的女儿,见她通身气派,身上的衣料,也是宫里才有的蜀锦。
耳畔想起张姨娘昨夜与他说的那些话,他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叫女儿坐下,只问她:“你在宫中伺候许久,太后如今身子如何?”
他问的这样直接,其实已经违禁。这是窥探内庭,是大忌。
邓可人在宫中呆久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只恭恭敬敬道:“太后凤体安康。”
如此冠冕堂皇,邓侯爷微微促眉,冷冷扫她一眼,转了话头:“你在宫中许久,如今也该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太后与圣人,可有意将你许配给哪位皇子?”
这宫中未成婚的皇子还有叁位,叁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其中只有叁皇子年纪与邓可人相当,其他两个,都要比她小一些。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邓可人非常清楚,圣人并没有意向将她指给任何一位皇子,连太后也没有这个意思。
太后最大的善意,不过是将她许配给皇室某个无权的皇室子弟,保她一生富贵而已。
可邓可人不想入皇室,更不想遂了父亲的意,顿了顿,道:“这是圣人与皇后娘娘操心的事,我怎敢揣测圣意?”
四两拨千斤,推了回来。
邓侯爷冷笑:“倒是个最严的,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阿耶,旁人不能说的话,与我也不能说吗?”
他冰冷威慑的样子,还真吓不到邓可人,邓可人只觉得厌烦。
她父亲也只敢在他们这些人面前,窝里横,摆摆做父亲的威严。
可他行的那些事,哪一桩不是龌龊不堪,让人鄙夷。
她在宫中许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圣人的威严,她瞻仰的够多了。
可贾氏却惊慌失措,忙跟着赔笑:“侯爷,瞧您说的,可人这孩子嘴笨不会说话,您别往心上去。”
又对邓可人道:“大娘,还不快与你阿耶道歉,怎能这般驳了你阿耶的面子。”
这是极力维护她丈夫了!
邓可人想起昨夜母亲维护自己的事,果然是一场梦。
现实里,母亲眼里只有父亲,哪里管她的死活。
她顿了顿,也不与他们相争,只低头道:“是女儿的过错,阿耶莫要生气。”
邓侯爷冷哼一声,连着深深的眼袋都抖了几下。
“我听说叁皇子正在选妃,回头你与太后说说,若能嫁进皇家,与我们侯府那是再好不过的,就算不能当正室,做个侧妃你也够资格了。”
与人为妾?
她堂堂长安侯府的嫡女,嫁给皇子做正妃也都是够资格的,可她父亲却轻易说出这种与人为侧妃的话来,可见心中未曾将她当做女儿来看待,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件为自己谋富贵的工具。
邓可人早已习惯,但听了这话,心头还是寒凉无比。
她忍不住道:“女儿的婚事,自有太后做主,阿耶也莫要操心了。”
她不软不硬地顶回来,邓侯爷看着她,贾氏紧张不已,以为丈夫要发火,谁知邓侯爷盯着女儿看了半天,怪异的笑道:“那就等着太后为你好好做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