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舟按下心底的愤怒,接着说道:“病人的伤势很严重,必须尽快治疗。”
裴仲觉得有几分新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管药人叫病人,他漫不经心道:“什么病人,这就是个药人。”
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个用来转移自己伤势的工具,况且这工具还不太听话,很多伤势都不能完全转移,之前甚至还差点咬了他。要不是这东西是国主赏赐给他的,他早就把人杀了,不过他也没让这小东西好过,这些抑灵的枷锁就足够他喝一壶了。
不说沈瑶舟越听越气,连其他人也有些忍不下去了。
但人是裴仲带来的,沈瑶舟也只能忍着怒气说道:“他体内的伤势已经到了临界点,你若不管他,他很快就会崩溃死去了。”
裴仲这才微微上心了些,但也不是因为在乎这少年的性命,只是担心他一旦死了,会令国主不悦。
他狐疑地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沈瑶舟:“我问你,这些时日以来,他是否越来越嗜睡,吃东西也经常吐出来,很多时候甚至根本无法替你转移伤势,就算没有转移伤势的灵脉,也会突然断裂,就算吃了丹药也没用。”
裴仲心头一惊。
沈瑶舟说的竟然都应上了。
国主当初将这药人赏赐给他的时候,的确能够完全将他体内的伤势转移走,可是时间越长,这药人能转移的伤就越少,最近半年,甚至完全无法转移自己的伤。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舍得拿来给盛怀卿用。
毕竟物尽其用,一个已经没用的药人,拿来换盛家,不是很合算吗?
但如今沈瑶舟这样一说,原来这药人竟然只是伤势太重,他连忙问道:“那要怎么办?”
沈瑶舟道:“如果接下来不再让他受伤,再辅以灵食和丹药,或许还能勉强活下去。”
“不行!”
裴仲直接拒绝了,不让受伤,还要灵食和丹药好好供养着,难道让他白养着这个药人吗!
沈瑶舟憋着气,又道:“那就只能做手术了。”
“做手术?”裴仲听着这个新词汇,问道,“那要多久?”
沈瑶舟道:“大概一到两个月吧。”
裴仲有些犹豫。
比起药人彻底不能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并不算长,就算沈瑶舟骗他,也无非就是浪费两个月。
他便道:“好,那我就给你两月的时间。”
沈瑶舟挑起眉,倨傲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把堂堂的医修当成是你家的仆从了吗?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医修盟会?你还想不想在九州混?”
这表情,这语气,这拉着医修盟会当大旗的做派,跟仙云门掌门一模一样。
徐芷音和庞师兄他们知道真相,都努力地憋着笑。
但裴仲不知道啊,他虽然是化神期修士,可化神期修士也会受伤,也要吃丹药,他哪里敢得罪医修盟会。
沈瑶舟还不依不饶:“我记得,之前就是你说我是骗子吧?”
裴仲暗中咬牙,在心里默念八百遍“大丈夫能屈能伸”,随后才不情不愿道:“不不不,这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跟沈医修道歉。”
沈瑶舟这才道:“这两个月,病人放在我这,到时间你再将人领回去就是了。”
裴仲顿时有些犹豫。
云松淡淡道:“在下可以为沈医修担保。”
应昌阴阳怪气道:“我师父没有计较你的冒犯,肯出手救人,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又有云山长担保,山南王到底是瞧不起医修盟会,还是瞧不起我们白鹿书院呢?”
这话就诛心了,裴仲要是再不答应,医修盟会或者白鹿书院至少得罪一个。
于是他权衡再三,也只能答应下来。
沈瑶舟倒也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让他先将药人身上抑灵的枷锁取下来,然后就让他离开。
他一走,沈瑶舟就将笼门打开。
然而少年却依然缩在角落里,紧张地看着众人。
沈瑶舟示意了一下高君,他立刻知机地将自己做的灵食拿出来,浓郁的香味顿时传遍了整个院子。
那少年的鼻子动了动,咽下一口口水,眼巴巴地看着灵食,却仍旧不敢走出笼子。
沈瑶舟端着碗,直接钻进了笼子里,进去之后,这少年身上的伤势她看得更清楚,暗骂了裴仲一声畜生,便柔声道:“别怕。”
少年看向她的眼神都透着恐惧,见她靠近自己,顿时害怕地抱住头,浑身颤抖着。
但他等了很久,熟悉的疼痛也没有降临到身上,小心又疑惑地睁开眼睛。
然而沈瑶舟只是将灵食放在了他的面前,然后蹲在笼门口,并没有靠近。
少年能感觉到她身上温柔又舒服的气息,甚至隐隐还有着熟悉的灵力波动。
他谨慎地伸出手,发现沈瑶舟并没有动,然后他才一把抢过那只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沈瑶舟见他吃了,才慢慢退出笼子。
徐芷音看着笼子里狼吞虎咽的少年,叹气道:“我也听过药人的传闻,这种人生来就很惨,只要被发现了,就会被带入各大世家,一生没有自由,不断地被用来承担伤害,直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