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大抵是这两日受到的打击颇大,以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过, 当真好奇世子爷梦见了什么呢。
护院翻了个白眼,望着天际的星空明月。
这厢,沈勋迟迟没有回过神。
不仅仅是梦中坠下城楼的场景让他身心不适。
他脑子里都是苏吱吱被他撇下后的可怜神色,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仅一个眼神就仿佛蕴含了她所有的求生欲和后怕。从扬州回京,他弃了她几次。
每每回想,心头酸涩, 心脏的地方像是被人用锐利之物划开一道口子, 然后又撒上了一碗老陈醋。
他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也无好心肠。
从不会同情可怜谁。
可偏生对那个小女子, 他难以自控的心疼。
等等……
沈勋脑中蓦然一惊。
苏吱吱如今是罗家大小姐,不仅仅是罗首辅护她,她背后还有他意想不到的势力,而他自己呢?身负血海深仇,全族数百人仅他一人活着,到底是谁更需要怜悯?
沈勋抬手掐了掐眉心。
他大抵是真的魔障了。
不然又岂会陷入这奇奇怪怪的情绪折磨之中?
再无睡意,沈勋起身,索性穿衣离开了宸王府。
将军府,苏家。
已是深夜,沈勋不便从正门拜访,遂直接越过院墙,他对苏长青的住所很熟悉,准确摸到庭院后,径直去推开房门。
苏长青听见动静,一个激灵爬起来。
他本就无暇睡眠,沈勋的出现,无疑让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
见来人是沈勋,苏长青眼中暮色沉沉,屋内的灯火如豆,师兄弟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苏长青坐在榻上,他已能下地行走,这人的身子骨当真非同一般。
他踩在脚踏上,问道:“师弟,这都快子时了,你见我是有何事?”
沈勋兀自在桌案旁落座,给自己倒了杯凉茶,饮了一口,方才问道:“师兄,你也没睡?”
苏长青,“……”这不是明知故问?你来了,我还能睡?
沈勋又饮了口茶,嗓音喑哑低沉,“师兄,我心中烦闷。”
苏长青,“……”老子还烦闷呢,相思病无药可医,谁又能体会?!
见苏长青一直沉默不语,沈勋提议,“师兄,与我喝两杯可好?”
苏长青终于开口,“我从不饮酒。”
沈勋看了他一眼,不免觉得扫兴,他自嘲一笑,这深更半夜,他无处可去,不然岂会来见这个木头桩子。
苏长青寻思了一下,大抵明白沈勋为何事烦闷。
他直言道:“这两日长安街的事,我都听说了,既然人家小姑娘不接受,你还是作罢了,免得让人难做。”
他所说的小姑娘,是指苏吱吱。
沈勋忽然觉得很好笑。
就连他的师兄也站在苏吱吱那边了。
沈勋捏着手中的茶盏,左右转了转,“呵呵……师兄,你僭越了。”
苏长青一噎。
他的确没有身份和理由去护着苏吱吱。
可……
你小子骚扰她的女儿,我当然有意见!
下一刻,两个素来少言寡语的闷骚男子相继沉默。
沈勋并不想离开,回到王府也是毫无睡意,他不把自己当做外人,起身去博古架上取了笔墨,“师兄可否描绘一下那几名战俘的容貌?”
苏长青见他是办正事,也不便驱赶。
毕竟,战俘是在他手里弄丢的。
苏长青开始描述,他从床榻那边走来,只见沈勋画功了得,寥寥几笔,竟惟妙惟肖,将他所描述的细节,丝毫不差的画了出来。
片刻,其中一名战俘的模样几乎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