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到口袋里那些私铸的铜钱……她还有些事情不知道。
似乎是看出女孩子对大楚与西洋的经商知晓的不多,乔正元想了想,便又多说了几句。
“不过,咱们大楚的银两与铜钱倒是去外头同西洋人交易时也不用特意换了当地的货币,”乔正元说道,“这其中除却咱们大楚天朝大国之名名扬海外之外还在于咱们的钱币,”他解释道,“不管是银子、还是做铜钱的铜于那些西洋人而言都是极其欢迎的,毕竟这些物件便不是货币也是值钱的。”
原来如此……脑海中那些过往的线索此时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牵引着向彼此链接而去。
乔苒豁然开朗。
“说起来西洋商人也狡猾的很,卖我枪炮的西洋商人当时卖我枪炮时信誓旦旦只这两把,为此我还花了高价。待到来了长安商会看着商会里那些个商人也都有这些自西洋商人那里买来的枪炮时才发现我叫他骗了,他同每个人都这么说。”乔正元感慨不已,“忒奸诈了,不过想想那枪炮出海能防身,我也只好就此作罢,只是往后便不再与他来往了……”
乔苒听到这里,不由轻哂了起来:“因噎废食大可不必,只是往后同这些人打交道莫忘了多留个心眼。”
乔正元“嗯”了一声,眼见女孩子转身欲走,心知她是问完了准备离开了,便想了想,对女孩子,道:“近些时日……总之,你若是要钱财上的帮忙可以找我说一声。”乔正元说着目光落到一旁,神情有些不自在,“城里人心惶惶的,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叫人有些不安。”
他这话虽是出自肺腑,却也没想到女孩子下一刻便给了回应。
“钱财倒不必了。”乔苒听罢顿了片刻,笑道,“不过我倒是真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真真一点都不客气啊!乔正元看她:“什么事?”
女孩子笑了笑,将手边的油灯往他身旁推了推,默了默,道:“要请乔大老爷熬几日夜了。”
……
……
望着面前被束缚了手脚捆绑起来丢在地面上的官员们,乔苒默了默,对大天师道:“倒是还挺快的。”
大天师看了她一眼,道:“将人尽数抓到宫里来便有这点好处!”
想要抓什么人,说一声,也不消多久,人便能被抓来了,毕竟离得近,下手也方便。
乔苒:“……”
没有在意女孩子默然无语的表情,大天师倒是很认真的问她:“确定就是这些人么?”
女孩子点了点头,道:“账目合不上的便是这几位大人,剩余的那些大人们中还有没有那位的人不好说,不过眼前这几位却一定有问题。”
帮她重新整理了户部账目的是乔正元的人,别的不好说,这账目定然是不会有问题的。
大天师很信任她,先抓了人才开始问理由:“你怎会突然想到去合账目的?”
乔苒从荷包里取出两枚私铸的假铜钱递给她,道:“这是冉大人很早之前便给我的,他或许早有察觉,只是未弄清楚这些铜钱去向而已。”
一般而言,贪污受贿的官员查证的都是其在银两与银票上的问题,相比于银两银票,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假铜钱便是贪污受贿,也鲜少有人去贪图假铜钱的,所以,冉闻不解,她一开始也不解。
“如今我才发现这些人贪的不是钱,是铜。”乔苒认真的说道,“大楚各地的铜铁矿譬如山西路发现了矿山之后便会立刻被朝廷兵马接手统一开采,所以,要从何处弄来这些矿并非易事。”
“可他们贪图铜是要做什么?”大天师默了默,问乔苒。
“枪炮。”乔苒说着将从乔正元手里借出来的西洋枪炮递给大天师,认真的说道,“枪炮需要铜,然而西洋的矿山也只这么些。如此买卖之下,虽说得了银钱,却缺了铜,而铜铁是打造兵器所必须之物,便是再有银钱,没有兵器在身后护着,也是守不住的。”
这个道理很朴素,朴素到出海的每个商人都在做这件事,却鲜少有人注意到。或许便是因为太过自然而然的东西,才会叫人忽略吧!
“不过,如此的话,问题就来了,西洋人不愿意源源不断的开采可以打作兵器的铜铁矿却又想赚这巨量的银钱该怎么办?”乔苒说到这里,不由一哂,“请大楚自己将打造兵器之物带来,他们收了比原先略少一些却仍是巨量的钱财,而后将造好的兵器卖给大楚。”
一番流转之下,西洋人没有失掉什么,还得了大笔的银钱,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商人出海以物易物本是有来有回的过程,如今西洋人什么都未失掉,得了大笔的银钱,那么大楚自然也丢了大笔的银钱。于大楚百姓而言,丢了大笔的银钱换来的枪炮却被用作内斗总非什么幸事。”说到这里,乔苒不由叹了口气,“内斗这种事总是伤己的。”
“他们要大笔的钱财购买西洋的枪炮,所以,近一年不少案子中都有未曾追回的银两,这些银两不知所踪,怎么找都找不到是因为随商船出海去了西洋,自然不会再找到了。”
“于他们而言,护龙卫也只是他们借机获得陛下手谕的棋子,所以,真真公主那里会有不少枪炮不假,可他们自己握于手中的却一定更多。”乔苒说到这里,神情忽地一肃,“一旦叫他们开火,必然死伤无数。”
将整个大楚掏空的目的居然是朝同为大楚的百姓开火,这等行为不管乔苒还是大天师都十分不齿。
“所以,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开火前将人找出来。”女孩子说到这里,忽地一顿,反问大天师,“大天师,甄大人年轻时是不是生过一场病?”
乔苒说着将藏在胸口的徐十小姐的话本子拿了出来,此时只她与大天师两人,那件多年前的旧案也是时候该印证了。
甄仕远?大天师听的一愣,虽说甄仕远比她年纪还长了不少,不过所幸她记性不错,倒是还有些印象:“好似是有这么回事,说是跌断了腿脚,在家休整了几年。”
乔苒听到这里却是忽地一哂,翻到了其中那个叫画皮的故事开始处,一边看着画皮,一边开口说出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
“洛阳白马寺一直有个笑面夜佛的传闻,说是那白马寺的佛半夜里会笑,遇上会笑的夜佛便能心想事成。民间传言不少,说曾经有个姓房的秀才生了重病,此生没有再站起来的希望,他寻访名医,求遍神佛却依旧没有好起来。直到有一日,到了洛阳白马寺,遇到了笑面夜佛,而后,他便好了。考取功名,成了朝中股肱之臣。”
女孩子这个故事说的委实平平,不过对面的大天师却听得很是认真,原因无他,那个秀才姓房,而房从来不是大姓。
如果这个房是房相爷那个房的话,以他的身份确实能算得上股肱之臣。
可房相爷却从来没有这段生病的过往经历。
女孩子说到这里,却忽地话题一转,重新拐回了话本子上“徐十小姐的话本子里这个画皮的故事是说朝中两个官员互换身份的故事。”
乔苒在大天师面前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画皮的故事。
“他们为青楼花娘的遭遇发生争执,两人大打出手,遇了意外双双昏迷。就在两人昏迷的过程中,那花娘死了,后来查出杀人的是一个闯入其中的年轻官员,两个昏迷的文官险些被当成了凶手。”
待到女孩子说完,大天师面上脸色微变。
看着大天师的脸色,乔苒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了:“迫使甄大人离京的导火索是不是便是他同房相爷为一个青楼花娘起了争执,大打出手而后昏迷?”
说罢,不等大天师开口,乔苒便继续说了下去:“那花娘死了,杀人的年轻官员便是那个房相爷的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