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临近吃暮食的时候了,错过了这一顿,晚上就要饿肚子了,比起同父亲母亲一起吃饭,还是同承泽一起吃饭来的更好。
即便雨小了些,却仍然没有停,数日的阴雨连绵使得留在衙门里的大部分官员官差神情都是恹恹的,就连惯常“有尸万事足”的封仵作兴致都不是很高。
“快些吃!”封仵作依旧“大方”的对面前一脸菜色的柳传洲招呼着,夹着一筷子菜放入他碗中,道,“今儿不是青菜豆腐了!”
“是炒青菜和凉拌豆腐了。”正咬着面前一块排骨的徐和修瞟了那边一眼,收回了目光。
封仵作果真还是那么大方,对面的柳传洲还是吃饭如同慷慨就义一般的神情。
“吃饭便是。”瞥了眼一旁的封仵作同柳传洲,谢承泽将面前的饭菜往徐和修那边推了推,道。
这便是承泽的好了。饭食色香味俱全,十分大方。徐和修一顿狼吞虎咽吃饱打了个饱嗝,瞥向一旁一脸菜色嚼豆腐的柳传洲倒是生出了几分的同情。
同情了片刻便同谢承泽起身离开了饭堂,也不知道吃个饭的工夫乔大人想的怎么样了?
穿过大理寺的翠竹长廊走到屋门前,还来不及抬脚迈进去,原本背对他而坐的女孩子听到了声音便转过身来了,她望过来的目光幽幽。
这眼神着实把徐和修吓了一跳,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便听对面的女孩子开口了。
“我想到了一件事。”女孩子说着把一只白瓷瓶压在了舆图上。
徐和修和谢承泽认出那只白瓷瓶正是先前张公子吃了能改变声音的瓷瓶。
(本章完)
第824章 尘封的往事
“锦城地势三面环山,一面与链桥相连,可百年前锦城发生灾祸时,几乎所有百姓选择的都是从链桥离开,这也致使链桥一断数千百姓殒命的悲状。”
“百姓选择链桥外出是不得已,而并非有的选,这是为什么?”女孩子问他们。
这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徐和修瞥了眼谢承泽,见他蹙眉没有做声便主动开口道:“因为除了链桥之外所谓的三面环山,那山中常年毒虫蛇蚁环绕,又有瘴气布于山中,毒物横行,寻常人进出不得。若非那山中之物吃不得,背靠三山本可以靠山吃山的锦城百姓也不至于易子而食。”
“阴阳科术中的巫蛊之术,你们可还记得?”女孩子笑着点了下头,又问。
方才解释完这一切的徐和修脸色微变,似乎一下子被她提醒想到了什么一般:“你的意思莫不是……”
“就是那个意思。”女孩子回应的很是爽快,手指在舆图上飞快的指了出来:“锦城地处巴蜀腹地,巴蜀自古以来便有巫蛊之说。三面环山,毒虫蛇蚁环绕的锦城不就似一个天然的巫蛊场?就近取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若是偏好此道的阴阳术士一定会觉得这便是一个天然的‘风水宝地’。”
“说得通。”听她说到这里,谢承泽开口了,他没有看乔苒也没有看徐和修而是若有所思,“如此的话,也能解释明镜先生懂阴阳术了。”
“你们是说明镜先生的先祖曾经也是这等炼制蛊毒之药的阴阳术士?”徐和修想到这里,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那铺在绒毯上的舆图以及舆图之上的白瓷瓶上,在这白瓷瓶上顿了片刻,他似是疑惑又似是肯定,“若如此的话,这个幕后之人手中会有这等所谓的奇药……莫不是……就是锦城那天然巫蛊之地炼制……”
“只是猜测,目前还没有办法证实。”乔苒轻哂了一声,将白瓷瓶拿了起来,看了片刻之后,开口道,“若是……我是说若是真是如此的话,再看卷宗与官讯中的记载,张解说官讯不可信,那我们且先找出可信,做不得假的看看真实发生过的事有哪几件。”
真实做不得假的……
“链桥定然是断过的,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在这件事上撒谎极容易被戳破。”徐和修想了想,立刻开口说道。
“发生灾祸之事以至于易子而食应当也是真的,要在天灾上动手脚也是个极容易戳破的谎话。”谢承泽接话道。
“链桥断裂的太过巧合,瞧着倒是极有可能是苏凉在阻止百姓出城。”乔苒想了想,开口似是在问他们又似是在自言自语,“我在想苏凉为什么要阻止百姓出城。”
因为苏凉山匪出身,为人偏执残暴。这是卷宗的记载,也是如今从锦城传来的官讯。
“百年后要求得百年前的真相不是一件易事。不过就单单‘山匪出身、为人残暴偏执’这一句话并不能解释苏凉阻止百姓出城。”女孩子说着看向徐和修和谢承泽,伸手朝他二人点了点,“你们山匪出身、为人残暴偏执与阻止百姓出城有什么必然的因果联系么?”
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他们又不是山匪……不过若是细想来,这两者之间还真是没有什么必然的因果联系,可当时为什么大家都不觉得奇怪?
“我当时听甄大人说起这些旧事,因着太过一波三折,一则有些糊涂,二则本能的没有多想。这种感觉就似……就似是”乔苒顿了片刻,想到了一个贴切的比喻,“就似是听说书先生说书讲话本子里的故事一般,他说什么我便本能的听了下去,毕竟是百年前的旧事,距今太过久远,以至于我下意识的没有深想。”
这也是为什么事后想来漏洞百出的说书先生口中故事,当场会出言驳斥的极少,太过一波三折的故事容易使人聚焦于故事本身,而鲜少去思考其中的因果循环联系。再者这些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又多是出自百年前,百年前的事与自己相关更少,这种故事感更浓。
“我不觉得苏凉的性子与阻止百姓出城有关。他便是个山匪,能当上一地父母官的总不是蠢人,再者,真正的蠢人也不可能叫一地名门招婿了。”乔苒说道。
“看他样子生的也不太蠢,”徐和修适时的补了一句,“我看跟朝中那些文官大儒的长相相差不大。”
虽然正在说正事,不过徐和修这句话还是让乔苒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几时候还学会看面相了?”笑了两声之后女孩子才收了笑,正色道,“以貌取人之说不可信,不过根据苏凉的出身来看,他确实不是什么蠢人,应当明白便是个寻常百姓都明白的道理,天灾不是他的错,强留百姓在城中是一件蠢事。”
天灾之下,只要苏凉所作所为没有问题,便怪不到苏凉的头上,所以因为生怕朝廷追责之说也说不通。
“所以,如此是不是可以说苏凉是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阻止百姓出城?”乔苒说道。
这案子委实太过复杂,所以需要她不断的简而化之。
“眼下暂且不知道那个特殊的原因,便暂且将这个疑问放在一边,我等不妨再来看看这个锦城。”案子太过琐碎便需要她不断的将现有的线索进行拼凑。
“锦城以绣娘丝织物闻名是古已有之,倒也不奇怪,不过我想一个古已有之家家户户以丝织为生的锦城对于丝织物的行情判断应当远比普通人要了解吧!”乔苒想着,说道,“你们可还记得张夫人那所谓一甲子不坏的百锻锦?”
“自古便熟悉丝织物行当的锦城造出了百锻锦这等物什。此物工艺难得,却因外表不够好看同寻常布料没有两样而卖不出高价来,以至于这手艺生生砸在了手里。”乔苒说道。
先前请教乔大老爷时,乔大老爷便说此工艺“鸡肋又难得”,所以注定是要失败的。
乔苒相信乔大老爷于经商上的眼光,百锻锦这等物件于钱货两清的买卖上着实没什么用。
“可在买卖上没什么用不代表在别的之上无用。”乔苒说到这里,忽地笑了,“此物外表寻常看起来与普通布料并无什么差别,却可长久保存,如张夫人先祖的那一双鞋面和包袱一样,一甲子日常清洗也是如初。我想百锻锦的产生或许是阴差阳错,也或许根本不是所谓的阴差阳错,而是一开始此物便不是用于制外裳所用。”
至于这等外表寻常普通不起眼,却看长久保存的百锻锦是用来做什么的,说到这里已然不需要她再继续说下去了,毕竟以徐和修和谢承泽的本事不会连这个都想不到。
“此物既然能长久保存,那么通过此物传递的消息或者文字想来亦是如此。”谢承泽说道这里,看向铺开在绒毯上的舆图,“若是如此看来,这锦城恐怕自一开始便不是什么普通的巴蜀小城。”
特意产出了百锻锦这等传递消息的物件,又得天独厚是炼制巫蛊之物的宝地,再加上官讯与卷宗从不提及的记载。
“苏凉阻止百姓出城应当根本不是因为他残暴偏执的缘故,”女孩子摩挲着下巴,说道,“而是另有原因,他之所以阻止百姓出城显然是想隔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