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书册在当下与破案没什么关系,可先前有数任以明察善断闻名于世的大理寺卿曾经说过今时无法推测往后,所以一些在民间流行的野史、话本或者某些重要的书册也是至关重要的“卷宗”,兴许会对后人翻阅旧案有所帮助。
这个规矩定下之后,历任大理寺卿便一直秉着这个规矩没有变过。譬如甄仕远就将先前薛怀案中那本《书生神笔传》放入了库房,除此之外,“有幸”入选库房的就是徐十小姐的那本大作了。
能够被用这种方式存放在大理寺库房,这对于乔苒来说还真是“受宠若惊”。
她看向谢承泽借的书,有几本是关于大楚先前几任帝王的“野史”,当然,这种“野史”除了描述了某些没有记录在正史上的帝王起居言行怪癖之外,最重要的部分大多与帝王的“香——艳”事有关。
先时看到大理寺库房里居然存了好些这样的书,乔苒还问过甄仕远,结果甄仕远给了她一个眼色,淡定道:“大理寺卿也是人,总是查着杀人案什么的看久了也不免疲乏,似这等事看看正巧叫人放松放松”。意思便是憋久了,也能将这些书当话本子看。
当然,甄仕远这位大理寺卿同前辈一样痛样乐衷此道。没想到谢承泽居然也喜欢这样的书!乔苒扫过这些书名,落到了最后的那一本上头——《大理寺女官记实》。
这就是徐十小姐写她和张解的话本子。
其实原本是不叫这个名字的,那几本不是这个名字的话本子眼下还放在家里呢!后来甄仕远一日上朝回来,也不知经哪个闲的发慌的同僚“点拨”,觉得徐十小姐的话本子如今这么红,这于大理寺而言是件好事,至少或许会引来一些对于查案探案“明察秋毫”感兴趣的俊才之辈想办法进入大理寺。
作为大理寺卿,对于衙门里这等有本事的俊才之辈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因着存了这个心思,对于原先话本子的名字,他便觉得有些不够“稳重”了,于是特地找过一回徐十小姐,让她将话本子改成了现在这个。不过,换汤不换药,里头的内容可一点没变。
大抵是觉得乔苒低头看记录簿册好久了,那厢打扫完一层书架的小吏想了想,便又笑着说了起来:“其实那些野史我等也喜欢看,有些可比话本子里还要香——艳,哦,不,是不羁。”
乔苒瞥了他一眼:这真是一不留神便将真话从口中说了出来。
“谢大人喜欢看这个也挺正常的,毕竟养病总是无聊透顶的。”小吏笑着说道,“不过他还借了那本写你的话本子,想是因为徐十小姐的关系吧!”
毕竟徐十小姐那次为“未婚夫”散尽家财的举动不知被什么人透露了出去,自此可叫长安城里不少男人“艳羡不已”,回去纷纷向自家夫人抱怨,而后,不出意外的遭遇了一顿毒打,理由便是“看看人家谢家公子什么样的相貌什么样的本事,你再瞧瞧你那样子,还好意思叫老娘散尽家财”?
听说因为这个缘故,有几日跑到长安府衙去报官的几乎闹到人满为患了,也直到这两日才好了一些。
有这么个人人艳羡重情重义的未婚妻,总是要多关心一些的吧!小吏心想。
第620章 一借
午后的大理寺衙门一片祥和。
办公大堂里在饭堂吃饱喝足回位子上小憩的大理寺官员充分发挥着自己动手的能力,神态各异的借着那一桌一椅睡的正香。
一眼望去,自家里带来的薄毯软枕甚至其中还夹杂了一两只早已旧的不像话的布缝猫猫狗狗几乎挤满了整座大堂。
满脸怒气的甄仕远抿了抿唇,暂且压住了就要脱口而出的喝骂:险些忘了,这个时候,正是这群兔崽子才在饭堂吃完饭,回位子上午睡的时候。
诚然这些大理寺官员的话不少,可总是面对着这些老脸,该说的话早已经说的差不多,不新鲜了,所以还是歇息来的重要。
视线移过几只一看便是自小抱着睡到大的布缝猫猫狗狗,甄仕远拧了拧眉头,看向那几个将这等“重要之物”都带来抱着午睡的官员,不由轻哼了一声:有些人真是看着长的人高马大,没想到还要学小童抱着这等东西午睡。
没有出声唤醒在大堂午睡的一帮官员,甄仕远朝身后的徐和修使了个眼色,带着他走出大堂向自己办公的屋堂走去。
待到走出大堂的那一瞬间,甄仕远便已忍不住出声怒骂开来了:“这元亨钱庄还真是好生嚣张,简直是不将我大理寺放在眼里……”
徐和修连连点头应声,今日去元亨钱庄吃的亏可叫他二人憋屈坏了,这忍了一路好不容易回到大理寺正要发作,那群素日里的同僚却正在午睡,真真是连个发泄的地方都没有。
“不错,大人,我看这元亨钱庄背后必然……”两人抱怨着一脚踢开甄仕远办公屋堂的大门。
大堂里发作不得,这甄大人的地方应该能叫他二人痛快的喝骂一番了。
伴随着屋里扑面而来的暖意,正中夹杂着烧鸡炸食的香味,坐在屋堂里的女孩子正一脸惊讶的朝他二人望来。
一个对视,甄仕远和徐和修也怔住了。
倒是险些忘了:她告假出去玩了几日,回衙门当差了。
女孩子一手举着一只咬了两口的鸡腿,一手拿着一份卷宗,就这么看着他们。
空气中飘来的香味涌入鼻间,肚子也很是配合的叫了起来。
先前发了好大一通火,气都气饱了,倒确实是忘了吃饭了,眼下被这些烧鸡炸食的香味勾的体内馋虫尽数跑了出来,这一冒头便再也收不回去了。
甄仕远和徐和修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先前的话题,迈步走了进来,而后走至女孩子的面前。不大的桌案上摆着几份卷宗,她一向是拿卷宗当话本子看的,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两人的目光不过略略一滞,便转到了一旁:三只整齐摆放的白玉瓷盘,一只放着切好的烧鸡,一只是炸的排骨和肉条,最后一只则是些炸好的地瓜梅条,三只大白玉瓷盘前是些蘸料小碟,粉末酱料一应齐全。
“你还真是会享受啊!”甄仕远瞥了眼女孩子,没有漏掉她嘴角附近沾上的粉末酱料。
看看话本子吃吃炸食,屋里炭盆又烧的暖,大堂里那群带着布猫布狗的跟眼前这个比起来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
甄仕远根据她嘴角的粉末酱料,抓了两块炸的排骨蘸上相应的粉末酱料吃了起来,边吃边同她说话:“怎么样?陪冯老大夫玩的可好?前日你们芙蓉园里的事都闹到朝堂上了,听说昭王下朝之后就将那长史一家惩处了。”
看似这件小事已经消停了,可明眼人都知道眼下只是开始而已。昭王府怕是要开始对朝堂上落井下石跳的最凶的几家动手了。
当然,他们动手是他们的事,只要不惹来人命案子,那都与他们大理寺无关。
徐和修也跟着如法炮制的吃了起来,这酥炸排骨才一入口便忍不住叫了声“好”,有时候,还真是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有些人便是天赋多到不同寻常的,仿佛天公偏爱一般。也不知道乔大人哪里来的这些关于吃食的想法。
两人先是抓了两块尝尝,而后干脆便搬了两张椅子,在女孩子桌案对面坐了下来,一边吃一边同她说话。
“也就这样吧!”说起这几日告假,乔苒笑了笑,没有多说。
芙蓉园的事瞒不住但也不需要再说了,而骊山的事她暂且没有说的打算。
三言两语带过自己这几日做的事情,乔苒打量着对面光明正大偷吃她吃食的甄仕远和徐和修,道:“倒是你们二位,元亨钱庄的事情不顺利吗?”这两人眉眼间的郁色都快泄出来了,她可没忘记这两人用脚踹门的举动,显然是在外头受了气,回来发泄来了。
“顺利,顺利到不敢置信!”她问话才出,徐和修便开口了,他抓了一把炸梅条狠狠地塞入口中,恨恨道,“元亨钱庄配合的很,看我们带人过去便将地库打开与我们看,里头确实塞满了不少金银财宝。”
乔苒闻言,诧异道:“这地库很大?”
“没有,很小。”徐和修摇了摇头,“明眼人都知道元亨钱庄不可能只有这些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