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神情看的张解忍不住笑了。
“这账册做不得假的,”他说着指了指账册,道,“你们可以查,”他一边说着一边翻着账册,道,“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们每月都取走了大批的朱砂。”
“怎么可能?”几个焦家小辈显然看糊涂了,“家里几时用到这么多朱砂了?”
这一点不止几个焦家小辈,就连一旁的柳离也有些疑惑。
“是宫里,大殿下那里。”张解认真的为众人解惑,“大殿下的药需要大量的朱砂维系。”
原来是这个缘故!只这一点,几个焦家小辈不肯认同了:“那是为大殿下治病,怎的也要算到我们的头上?”
对此,张解只站了起来,理了理坐的有些发皱的官袍,漫不经心的说道:“大殿下的病治好了,功劳是你们的,谁也没有跟你们抢去。怎的既然领了功,所要的花销却要整个阴阳司来替你们承担?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鸡毛蒜皮的小事之所以头疼却又无解归咎到底还是因为在理。而这件事,阴阳司是在理的。
一旦在理,那这个说法就是站得住脚的。几个焦家小辈听的也急了:“那是原娇娇自己的功劳,同我们没什么关系!原家领了,我焦家没领呢!”
所以,别说亲如一族了,就是亲兄弟,这账也要算清楚了。女孩子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不要小看这种事,有时候家里的天翻地覆最初就是这这一笔两笔的账引起的。”
张解笑看着那几个急的跳脚的焦家小辈,指了指手令右下角提醒他们,道:“焦、原两族是一起的。”同气连枝到手令都用一块,“她的功劳,就是你们一起的功劳。”
这话自然是没有错的,可有些话说起来没错,不代表真的没错。功劳?这治大殿下的功劳他们哪个享受到了?
几个焦家小辈脸色大变:去他个同气连枝!
第457章 凶徒
纵然心底骂了多少声“去他个同气连枝”却还是不甘心就这般无功而返。几个焦家小辈在原地站了片刻,有人忍不住道:“不能再赊欠一批吗?”
传闻中好脾气的张天师还当真是名副其实,他耐着性子解释了起来:“你们也知晓这朱砂的产量是有定数的,今年阴阳司被你家赊欠了不少,库存已然不够了。这并非推脱之言,我可以同你们算一笔账,今年一整个冬天整个长安城都要靠阴阳司这点库存的朱砂产量过日子。年关各家大人府上镇宅之物是一笔开销,皇城里必须要有所储备,陛下安危至关重要,临到年关更是松懈不得,我们看一看往年年年关所需……”
繁复琐碎的事情絮絮叨叨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了,可偏偏还不能说他的错。几个焦家小辈听的有些头晕,眼前这位好脾气的张天师生的再怎么赏心悦目这嘴巴一张就让人头昏脑胀的厉害。
“好了好了,我等明白了,多谢张天师解惑。”其中一个焦家小辈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总之听起来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若是假的也编排不到这么详细的地步。所以不用再听了,这件事归咎到底根本不是阴阳司的问题。
跑了一趟,无功而返,怕是谁也笑不出来。就连平日里最平庸却最好脾气的孩子都未露面,只将手令让下人还了过来,而后道“不敢劳烦家里,我等自己会想办法。”
这个回答让焦家的几个老者听的脸色微变,若是听不出这话里的怨怼,他们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怎么会这样?”焦家老者叫住了前来回复的下人,追问,“阴阳司为何不给?”给阴阳司的人一百个胆子都不可能无视这块手令。
下人抬头看了眼一旁眉头紧蹙的冤家老祖宗,动了动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同我原家有关?”原家老祖宗见状忍不住问道,而后放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追问了一句,“莫不是还是娇娇这孩子的事?”
下人这才道:“听闻是为大殿下看病用了大量的朱砂。”
这个原因听的一旁的焦家众人脸色立即变得难看了起来。
“为大殿下看病的朱砂怎么能算到我们头上?”
下人道:“阴阳司的人说为大殿下治病的功劳是我们的,没有分给整个阴阳司,东西自然要算在我们头上。”
这话一出,焦家众人脸色更难看了:“他们分的倒是清楚。”顿了顿,又冷笑了起来,“这话谁说的?大天师可知道?”
下人道:“听闻是账册上记下的。”
“那只是为了记账而已,”一个焦家老者听的直皱眉,一撩衣袍就要起身,准备去阴阳司,“此事当面问一问大天师便可。”
本就是小事,偏生找错了人,办好了才怪。
下人站在原地一步未动:“大天师不在城中,出城了,五日后才回来。”若不是所有法子都走不通了,他也不会将事情捅到他们面前。
五日?那个焦家老者听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等回来家里几个小辈早出发了!”顿了顿,他忍不住又问,“如今阴阳司库房的钥匙是谁在管?是柳离吗?”说罢不等下人回话,便道,“女人便是如此,她一贯胆小怕事,揪着那点死规矩的,我去问问她去!”胆小怕事的只一吓说不准就叫他吓出来了。
下人摇头:“不是柳小天师,是张天师。”
这话若放在十三年前,一句张天师都不知道说的是哪个,不过现在么?这整个阴阳司也只有一个张天师了。
那焦家老者抬脚的动作一顿:“张解拿着钥匙?”
下人点头。
“张解……”那焦家老者按了按额头,脸色更难看了,“张解怕是更麻烦。”看着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实则油盐不进,在“打太极”这这种功夫上有着惊人的天赋,不然也不能叫他的婚事一拖再拖,拖到现在了。
“不用去了。”一旁沉默许久的原家老祖宗便在此时开口了,他看向众人,道,“与其问张解,不如去找乔正元。此人就是个商人,利益至上,否则当年乔家也不会一声不吭了。”当然,一声不吭也是无法,因为原家不会怕他一个地方商贾,可至始至终都不曾闹一闹,可见商人重利。
“而且,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原家老祖宗转着手里的龟甲淡淡的看向众人,“从来都不是问题。”
……
这几日天气不错,乔正元便让人搬了张躺椅到院子里晒太阳。
不过眼下躺椅上坐的却不是乔正元,她摘下官帽一边慢条斯理的理着官帽上的落叶一边对一旁坐在小马扎上的乔正元说道,“你尽管开价就是了,他们有钱。”
乔正元似乎有些犹豫,事情确实如她预料的那样,原家找人上门要那批朱砂,不过开口的同时却也暗示他不要乱开价,贪得无厌的话,他们就不要了。
当然这是他同原家的管事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涉中自己的总结,万一真不要了,这批朱砂就烂在手里了。
“他们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要的样子,且说话神态十分倨傲。”乔正元回忆了一番过程,道,“我有些吃不准。”因为她找他来做的生意从来不能以常理度之,而这也从来都不是寻常的生意。
女孩子闻言却笑了,她抬起眼皮看了乔正元一眼,语气中带了些许嘲讽:“他们家什么时候同你说话不倨傲了?从过去到现在不一直这样?”
乔正元脸色微变,她一句话又让他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