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久远的记忆会无缘无故的冒出来吗?当然不会,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事……记起梦中的那碗符水,乔苒从床上走了下来,走到桌边,桌上杯壶都放的整整齐齐,她转身问红豆:“红豆,那碗符水呢?”
红豆惊道:“小姐没喝吗?”
她若喝了又怎会问,再看红豆一脸惊讶的模样,乔苒回想了一下顿时了然:“是玄香。”
院子里除了她与红豆也只有玄香来过了。
“许是渴了,顺手喝了。”乔苒叹了口气道。
“这玄香……怎的能这样?”红豆明白过来,不由恨恨道,“如此贪嘴,吃些别的倒也罢了,竟连观主给的符水都喝了!”小丫鬟越说越生气,忍不住在屋里来回走动了两步,而后怒道,“不行,明儿我要去告诉观主,就是不罚玄香也要请观主再给张符来才行。”
说罢又开始念叨了起来:“这次,奴婢可要看着小姐喝下去,保管喝了之后就不做噩梦,也不招那什么黎什么的小人了……”
在小丫头的碎碎的念叨声中,乔苒倒是生出了几分睡意,打了个哈欠,懒懒的睡去了。
再次睁眼时已是第二日了,日光从窗柩的缝隙中照入屋内,现在日头应当挺高了,她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屋外红豆刻意压低声音似是在同什么人说话。
乔苒没有叫她,自己走下床榻穿好衣裙走了出去。
开门的一瞬间,交谈声清晰的传了进来。
“真人,你们可要好好管教管教玄香了,连我求来给小姐的符水都叫她偷喝了……还有,玄香是你们的人,观主那里你也要再同观主说一声得让她赔张符给我,不然我同你们没完……”
你一个小丫头能怎么同玄真观没完?乔苒听了忍不住暗自摇头。
那道姑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她们玄真观自问接待过的权贵女眷不在少数,可没见哪家丫头是这样的。有人玲珑、有人傲气、有人狐假虎威……像这么脑子不大好使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真人。”乔苒的这一喊算是救了道姑,道姑拭了拭额上的冷汗,向这里过来。
红豆也跟着跑了过来,欢喜道:“小姐,小姐您醒啦!怎的不叫红豆进来伺候您穿衣?奴婢见你睡得香便没叫你,不会是奴婢同人说话把您吵醒的吧……”
“我有些饿了。”乔苒对她道,“粥有些凉……”
“诶!奴婢这就去热一热!”红豆听闻忙赶去热粥了。
打发了红豆,乔苒这才看向那个道姑,朝她施了一礼,道了声“真人”。
道姑念叨了一句“无量天尊”还了一礼,眼中带了几分同情的朝她望了过来:可怜……若不是那个缘故,就是普普通通的乔家表小姐,也不至于落到只有一个这样脑子不大好使的丫头的地步!
“玄香用了乔施主那碗符水,肚子痛了一晚上,也算是尝到恶果了。”道姑向她解释道,“经此一事,她定然不敢再随意贪嘴了,还请乔施主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我等也会严加管教的。”
“无妨,小事罢了。”乔苒朝她点了点头道。
这副不在意的样子倒不似作假,只是乔施主不追究,那个丫头怕是也要闹一闹的,道姑才这般想着又听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会同红豆说的,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了。”
道姑这才松了一口气,向她俯首施了一礼。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真人。”女孩子退开一步,并未受她这一礼,开口声音柔和,眼里带着几分笑意,一看便让人顿生亲近之意。
道姑忙道:“乔施主请说。”
“不知观主几时得空,我想见一见观主。”女孩子道,“有些事情想请教观主。”
道姑迟疑了片刻,在女孩子带着哀求的目光中终是叹了口气,道:“此事我会告知观主的。”言外之意,观主见不见你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如此,多谢真人了。”乔苒向她道谢。
道姑道了声“无量天尊”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走了。
原本以为道姑就算应下也不会那么快同观主提及,就算同观主提了,事务繁忙的观主也未必肯这么快见她。
熟料道姑走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去而复返了。
“乔施主!”那道姑在外喊道,“观主有请!”
“小姐。”正在缝制衣裳的红豆连忙站了起来,如护犊子的母鸡一般挡在她的面前,而后警惕的看向外头,扬声道,“找我家小姐作甚?”说罢这句,又回头对乔苒道:“小姐,奴婢陪您去,免的这些人欺负了您。”
“红豆,”乔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着痕迹的将她拉到一旁,道,“放心,是我请真人通传的。”
红豆怔了一怔:“那她们会不会欺负小姐……”
“我是去问观主讨符的,”乔苒看了她手里未做完的衣裳,安抚道,“你且将衣裳做好了,等我回来试衣。”
红豆这才点头应下,却还是恶狠狠的瞪了眼道姑,才让她们走了。
那道姑见状忍不住再次拿袖子拭了拭额上的汗:这脑子不好使的丫头看起来怪吓人的,还好乔施主不像她。
观主就在大殿之内,应是已经交代过了,那道姑连通传都未通传一声,便直接带她入了大殿。
进殿之后便施了一礼,道:“观主,乔施主来了。”
乔苒跟着她施礼之后,抬头向那位观主望去。
一个身着道袍的女冠正坐在蒲团上,拂尘随意的丢在一旁,同拂尘一起丢在一旁的,还有好几本翻烂的医术,女冠手里也正翻着一本医术,闻言只应了一声,也未抬头:“灵香,你下去吧!”
这副随性不羁的样子倒与乔苒想象中严肃端庄的观主不大一样。
那个名唤灵香的道姑退了出去,待到她彻底退出大殿的那一刻,正低头翻着医术的女冠终于抬起头来。
算不上好看,却五官端正,她朝乔苒笑了笑,这一笑,倒是更显几分亲切。
“乔小姐,”女冠道,“若你想问玄真观为什么要收留你的话,贫道现在就能回答你。”
竟是开门见山,一开口就将她困惑了许久的问题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