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脩看着云初神色自若,并不受琴音所影响,敛去眸子里的沁出的寒意。侧身掬起随着琴音停止而平复的池水净手,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琥珀色的眸子,上下端详道:“世人皆言国师寿不过二十五,好生将养的的娇花,如今看来却是未必。”
他听到云初过来寻他,探一探云初的底细。方才的琴音,他带上了几成内劲,云初若是如传言那么不堪,早已是受不住。
可如今,却是仍旧面不改色。
足以见得,他比自个想象的还要……有趣。
“国师夫人得知国师大人身强体健,不知该有多伤心,被人欺骗玩弄了真心呢!”越明脩托腮看着云初,无论他如何嘲讽,云初就是无动于衷,倒也觉得有些个无趣。
云初停下脚步,从善如流的坐下。清润的目光扫过桌上婢女送上来的茶杯,随意挑拣了一个冻花杯,里面一朵完好的梅花,形态美艳的冻在中间,透明的杯子上碎裂许多纹路,晕黄的灯火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细碎光芒。
越明脩见云初将心思放在一个破杯子上,心下不悦,不知凤瑶怎得就瞧上这么个不识趣的人!
静默了一下,越明脩随手倒了一杯茶:“不知国师莅临寒舍,所为何事?”
云初垂头饮了一口茶,听到他的问话,执着茶盖拂了拂水雾,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道:“不是什么大事,可得你出面才妥当。”
越明脩目光一沉,这也忒不客气!
“国师太瞧得起在下,只不过在下是做正经营生的……”
云初淡淡瞥了他一眼,重新续一杯茶,不紧不慢的说道:“哦?我可曾说你不做正经营生?”
越明脩一噎,不客气的拂袖道:“青璃,送客!”
云初浑不在意,从袖中拿出手巾擦拭手指,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块玉佩,放在手中细细的把玩。望着波澜不兴的池水,温和的说道:“听闻越少主喜爱收藏玉石,不知我这两枚可入得了你的眼?”
玉佩在云初的手中转动,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越明脩仿佛看到有细碎的粉末从云初的指缝中飘落,拢在袖中的手指一紧。他分明是用两块玉佩在要挟自个!
两块玉佩在要挟自个!
可他……
偏生不能瞧着这两块玉佩化为粉末!
眸光变幻间,越明脩心中有了主意:“这两块玉佩瞧着眼熟的紧,似曾相识。”顿了顿,越明脩手指叩击着扶椅,思索道:“好似在国师夫人身上瞧见过,国师万莫要收好,磕碰点边角便折损了它的价值。国师夫人喜欢得紧,轻易不给旁人触碰,坏了那美人生气起来,着实也有些吓人。”
云初但笑不语,手指骨突出,握着玉佩的手劲大了几分。粉末愈发掉得厉害,桌子上不一会儿堆积着一层粉末。
越明脩瞳孔一紧。
云初含笑道:“夫人觉着这玉并无多大用处,随我处置了。”
越明脩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是妥协了。
云初将一封书信搁在桌子上,起身道:“事情都交代在上面,事成这两枚玉佩定会送上。”
越明脩见他抖了抖手指,一块碎了一半的玉石落在地上。只见他将两枚完好的玉佩,装进了锦囊,不禁眸色暗沉!
他竟是给云初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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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里,气氛凝重,所有人都为皇上突然提前秋试而心生猜测。
不过,大多在观望当中。
可,不过一日,就连监考的大臣都选拔出来。
聚集在御书房,半日间,试题也定下来了。
凤瑶下课后,听到这个消息,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心想荣王昨日回府,她一夜未归,今日怎得也要抽空赶在晚膳前回府。
荣王、王妃在不在意是一回事,她做不做得周全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想在节骨眼上,徒增是非。
回到府中,凤瑶梳洗好,预备去正厅,守门的婆子站在门口对采芙道:“姑娘,姜府大夫人给世子妃递帖子求见。”
采芙忙拿过拜帖给凤瑶。
凤瑶看着帖子心中思虑,这个时候姜大夫人见她作甚?
怕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请她进来。”凤瑶望了一眼床榻,改口道:“让她去书房。”别吵着浅眠的云初了。
姜将氏被领进书房,凤瑶还没有到。
上下打量着书房一眼,目光落在封了蜡的一封书信上。
凤瑶进来的时候,姜将氏坐在书案外的圈椅上:“舅母用晚膳了吗?”
姜将氏含笑道:“我听你舅舅说皇上这一回秋试提前,于你很不利。他有些门路,若是你有需求,他就想尽点绵薄之力,好弥补他当初犯下的糊涂事。”
凤瑶点了点头,对她的话心中只信了半分。
姜左的为人,他定不会感激荣王府。
“劳烦舅舅、舅母伤神了。秋试这一事,只有听天由命。能取胜,自然是更好。不能取胜,不过是不及人罢了。旁人都是一日开考,并非我一人的学生提前。”凤瑶云淡风轻的说道,仿佛对秋试一事并不上心。
姜将氏微微一笑,笑容里仿佛带了几分深意。“这样说来,你心里恐怕有了把握。”心疼的看着凤瑶道:“你这孩子也是宽慰我与你舅舅,气色比上回差了许多,事儿再大,也大不过身体。”
“近来事情太杂乱,心情糟乱,难免夜里睡不安稳,这气色便差上了几分。”凤瑶语气里少了几分热情,多了几分疏离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