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不信:“你分明是在算计我哥哥,你是不是看出了于阗王子喜欢她,想结交这个盟友,就用了什么计把她献给了于阗王子?我哥哥救了你,你却这样对他。”
“你这样看我?”他眼底露出失望,用力扼住了她的手腕。
“你……本来就是这样步步为营的人。”
“既不信任我,为什么要一次次地跟我有肌肤之亲?只是为了让我帮你复仇和救你姐姐么?郑媱,为了你哥哥,你因为几句话就质疑我,到如今,你的亲人在你眼中都比我重要是不是?”
郑媱瞳子一瞪,怔了下,不由后悔起来,胸口一热,一只手忽然触了过来,他的语气讥嘲:“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噢,这里还是有我的,只不过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始终在我前头是么,我只是比公孙羽和江思藐更荣幸,好歹还在里头。”他松开了手,转身出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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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了荥泽,在荥泽一家客栈里,有一个疯女人喊他‘太子殿下’……”曹禺略去了后面他与于阗王子会晤之事,一边研墨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陛下,隐卫反回给奴才的就是这些了。”
“太子殿下?”虽是疑问,公孙戾的神情却无讶色:“当真唤的是‘太子殿下’?”
“千真万确。”
公孙戾掷下手中的御笔,朱墨自雪白的纸上晕染出一片血红,公孙戾闭上眼睛仰靠着龙椅长叹一声:“曹禺啊曹禺,朕的周围狼环虎伺,朕这个皇帝可当的寝食难安。臣子不忠,兄不友、弟不恭,他们这群不臣之徒都想坐朕这把龙椅呢,你说朕现在是不是岌岌可危了呢?”
曹禺忙拍马道:“君权乃神授,他们即便有异心也成不了气候,因为不是真龙天子。陛下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是天纵的帝王之才,是难得的千古明君。”
“你倒会溜须拍马,”公孙戾以手抚起椅上盘亘的龙纹:“朕不是明君,朕逼死太子勋篡位的时候那不怕死的史官就已经毫不留情地鞭挞过了……一群不臣之徒想来抢朕用心血夺来的东西,朕怎么会轻易地拱手让人呢?谁若敢来抢,便是西天神佛,朕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决不手软……”面迹随即展出丝丝蔑笑。闻得殿外一更的梆子敲响,起身道:“掌灯,去永淑宫。”
前脚刚出殿门,便有内侍急匆匆地冲过来扑倒在前,曹禺心悸地低声怒斥:“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冲撞陛下?”
公孙戾低目扫了他一眼,辨出他是冯贵人宫里的奴才,问道:“贵人让你来请朕过去的?”
那人浑身颤抖着,音声悲痛地回答:“陛下,贵人……贵人……”
“贵人要提早生了?”公孙戾又追问,“医女到了没?”
“已经……生了,是位小皇子……一生下来——”
“起驾,朕去看看贵人。”公孙戾大喜,打断他的话阔步往前迈了两步,却听见后半句骇人听闻的话自背后传来:“小皇子,一生下来就,没了气。”那人最后放声嚎啕。
仿佛是千钧的鼎重重压在头顶,公孙戾仰头瞪视漆黑不见底的九重天,“是不是朕刚刚冲撞了神灵,上天要惩罚朕才降下如此报应?”
“陛下节哀,是小皇子福薄。”曹禺哀叹一声,微微仰视他的脸,他的脸被乌云和高墙瓴影打下一层厚重的阴霾:“哈哈哈哈——”
一旁守卫的士兵也不敢呼吸了,一片寂静里只有他癫狂的笑声,在夜色弥漫的肃穆宫城内游荡,上达霄汉,下至地府。
“朕还有太子!”他收住笑容,面色严峻得不可视,几乎是咬牙切齿:“起驾,去永淑宫!”
冯贵人第三次派人来永淑宫中通传,来的下人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地求他,他睡在榻上充耳不闻,只让贵妃把人都打发走。
那个女人,已经彻底失宠了,到了这一步,贵妃心底竟没有半分快意,倒有一丝莫名的物伤其类之感。公孙戾伸手将她揽来臂弯,始终闭着眼,呼吸深深浅浅地喷在她的脸上。贵妃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陛下不若去看看她吧,她刚刚经历丧子之痛。”
“难道朕现在就没承受丧子之痛么?”公孙戾把手按上她的肚子,“她想让朕去安慰她,朕还想让人安慰朕呢,所以就来你这里了,想不到你竟然不安慰朕,却要把朕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