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他语气冷然地打断她:“你这样却叫我比受到别人轻视的目光还难受。”他抬起她的皓腕,小心翼翼为她戴上,“衣贵洁,不贵华,干净保暖就好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哪怕困顿窘迫潦倒至极,亦不能坠青云之志。”
她低下微烫的双颊:“对不起......媱媱以后不会再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了,先生等我,等我,”她期期艾艾地说,“等我及笄......”
那四个字从她口中细如蚊蚋地吐出来时,他的心又突得向上一跳。
她站起来,捋了捋生褶的裙角,破涕为笑时,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先生一贫如洗其实,其实很好,暂时也娶不起妻,等媱媱及笄后就可以,可以嫁给先生了......”话落已经裙带飘摇地消匿在绿荫丛中.......
翙翙兮,燕双回,纷纷兮,木兰飞。
53、连环
与长公主对话间,眼角余光瞥见一人出现在廊角,乃是翠茵,翠茵疾步上前来,睨了他一眼,禀长公主道:“贵主,玉鸾醒了。”
见他起身,长公主亦起了身,却拦住他的去路:“别跟过来,什么时辰了都,再不回去梳洗要误了早朝了........”说罢转身,由翠茵分花拂柳,踱入芳径深处的琼庭了。
“玉鸾!玉鸾!”廊下的金丝笼里,红领绿头鹦鹉又勾着晒杠不安分地聒叫:“蔫了!蔫了!玉鸾蔫了!”
他眉头一皱,扯来一截树枝,对准那笼子,信手一掷。
那鹦鹉疾速扑弹了几下翅膀,瓜子哧溜下晒杠,“刮——”一声怪叫,摇摇晃晃地摔在了笼底,金丝笼左颤右摇,飘出几根绿色的羽毛,鹦鹉“玉鸾”果真蔫在了笼底,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那得意洋洋的恶人大摇大摆地走过。
熏风带起阵阵清荷香气,数顷芙蕖瑟瑟曳动,翠盖隙里露出缁色衣袍,曲伯尧快速出廊,看见一叶极简的木兰小舟,舟上缁衣人卓然玉立,遥望其背,似为一容止俊爽的雅人,他手执一兰桨,当风的衣袂随着碧悠悠的荷叶轻声翻卷着,大清早的,似在寻觅池中的嫩菱。
曲伯尧不由疑惑:行止这般自由,究竟是什么尊贵的客人?
一只鹭鸶偶然从他身侧的翠盖下飞起。他转过脸,唇间衔着一只细长的野荑,容止颇为洒脱不羁,“咦——”得一声吐掉荑草,搁了桨去擦拭被抖落在身上的水珠,拭着拭着陡然抬眸与那道焦灼的视线对上,唇角微微朝天一扬。
曲伯尧绷着面,不见和善的神情丝毫,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不焦虑,却对那不和善的人回以好神情,凝视着他,熟练地拨着兰桨掌控方向。竟气定神闲地引吭高歌,疏疏朗朗的眉目间不经意便流露出了许多雍贵之态.......
“主子——”
曲伯尧移开视线,一眼望见风尘仆仆赶来的钟桓,忙迎上前去,换了地方。
“‘刺客’所用的匕首已经查出来了,张大人今早派了人来知会主子,说早朝会详尽报呈御前,但主子不在府,卫夫人让我赶来........”
“知道了。”他疾步出府,脑中却在想着方才撑篙的那人。‘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庾哉。’那人讲话虽没正经,语带狎戏,却有一双光映照人的嘹目,不像是心术不正之徒......
朝堂
张耀宗:“陛下,谋害姚大人的刺客所用的匕首乃为徐氏匕首。”
公孙戾道:“张卿且详尽道来。”
“匕首短小锋利,作近距离搏斗之用,其用法为:击、刺、挑、抹、豁、格、剜、剪、带。普通的匕首在被锻造时,锻造的人会兼顾这些用途,常常不被刺客青睐,因为刺客使用匕首时主要作刺之用,趁人不备,一刺毙命,若不能一刺毙命,则将与被行刺者发生争执和搏斗,功败垂成的可能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