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娜洛夫古德睁开眼睛,盯着天上不断变换形状的云朵发呆,纯净的阳光透过巴西雨林的孔隙照在脸上,空气清新宜人。她的丈夫罗夫斯卡曼德在两公里外给一株植物拍照。一只小虫子在她身上爬。
他们在这座雨林里待了三个月,为了寻找当地人提到的一种“全身会发光、拖着彩虹飞翔的小鸟”,一个八岁的男孩说他在河边亲眼看见过,可惜一眨眼消失不见。消息来源绝对可靠,但无法判断真伪,可能只是那个男孩一时眼花,误把雨后的彩虹和某种他叫不上名字的漂亮鸟类(比如大嘴鸟)联系到一起,但他们还是来了,作为两人的蜜月旅行。
他们搜遍了附近的水域、池塘,只找到一些漂亮的翎羽和几块蓝宝石。如今那些羽毛和宝石被放在小盒子里,和飞艇李耳坠、软木塞项链、鹅卵石头饰放在一起。用罗夫的话说,就是“你得迁就普通人的审美,有一两件正常首饰。”
卢娜嗅着浓郁的青草和泥土香味儿,整个人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警戒咒发出的啸声惊醒,是罗夫斯卡曼德,他扛着相机和一个厚厚的本子回来了。
“又发现了一株濒危的野生植物,”罗夫说:“在附近留下了探测器,给当地的环境保护部门交差。”他看着从地上跳起来的妻子,忍不住皱起眉头,“你又躺在地上”
卢娜连忙拿出藏在脑后浓密头发里的魔杖,对着自己一指,白色的雾气从被露水浸湿的衣服上蒸发,她兴趣盎然地原地转了一圈,还蹦跳了两下。
“这回怎么样?”
“好吧。”罗夫小声嘟囔。
两人开始整理帐篷,今天是待在雨林的最后一天,离开前都有些恋恋不舍。东西收拾到一半,他们坐在大包小包中间翻起了厚厚的相册。
“这是当地的村寨和居民”
“我喜欢他们,他们很爱讲笑话。”卢娜插话说。
“没错,三句话离不开一句玩笑。这是我和他们踢足球的照片,看啊,他们可真高兴!那是胜利的笑容,我想如果是魁地奇的话,我可能不会输得那么惨你当时在旁边学习编制手法所以到底是谁在拍照不过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当地人用这项技术制作捕鱼工具,而不是把藤蔓穿在身上”
“在魔法酒馆,我们新认识了两个卡斯特罗布舍的巫师朋友,其中一个非要诅咒我的小拇指,漂亮的昏迷咒,亲爱的”
“一只大嘴鸟大摇大摆地钻进帐篷,结果被魔法灯吓跑了。”
“接下来是几种巴西特有的神奇动物,全都是你先发现的,真奇怪,令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他啧啧称奇,把相册往前翻,掠过将近三分之一的婚礼照片,在最前面几页停下。
两颗脑袋凑到一起。照片中比现在要年轻几岁的卢娜蹲在地上,伸手抚摸一只看起来很像是雪貂的生物,小家伙儿吃着热气腾腾的热狗,眼睛愉快地眯起来。背景是一片冰天雪地。
“说真的,我在北极找了两年,”罗夫酸酸地说,“结果一无所获,我严重怀疑祖父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不过也不算空手而归。”
卢娜在一旁愉快地哼起了歌,调子听起来像是古怪姐妹组合十二年前的作品——‘一场伟大的胜利’。
罗夫跟着哼了两句。
将近中午,他们提着一大一小两只手提箱走出巴西热带雨林。在罗夫将一叠厚厚的照片交给当地的生物保护组织后,两人来到边境,登记后通过门钥匙返回英国。
“巫师真是天生的探险家。”一名边境警察说。
“我们一向如此。”罗夫答道。
“嘿,我说的是登上火星那位。”那名警察调侃道。
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附近的山上,草地被风吹起大圈的涟漪,一座像是被打翻了的靴子的小房子遥遥在望。
“我亲爱的女儿!你可回来了。”
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从房子里跑出来拥抱卢娜,卢娜轻轻拍打父亲的后背。谢诺菲留斯穿得脏兮兮的,棉花糖一般的头发胡乱纠结正一团,像是一个废弃的鸟窝,他对眼的毛病似乎更加严重了,所以拿来当做借口假装没看到女儿旁边的男人,直到罗夫主动打招呼,他才不情愿地给了对方一个极其敷衍的拥抱。
“对不起,我忘了你的名字,罗德,罗曼——”
“是罗夫。”卢娜欢快地说。谢诺菲留斯“切”了一声,一只眼睛似乎要飞出眼眶,他用另一只眼睛斜着打量了女儿的丈夫一眼,默不吭声地接过卢娜手中的旅行箱,用另一只手拉着她朝黑色大门走去。罗夫斯卡曼德摇头跟上。
这番态度算是好的了。
按照某个偷偷溜进婚礼现尝被中途赶出去的记者的说法,“洛夫古德那个老鳏夫似乎预谋在婚礼仪式上给女婿念恶咒,把他变成一条大嘴彩球鱼。可惜没有得逞,不然有希望竞争本年度最劲爆新闻——在海普夫妇、波特夫妇、韦斯莱夫妇、隆巴顿夫妇、斯卡曼德夫妇等一众亲朋好友的目睹下。”
但罗夫知道这纯粹是胡说八道,至少不全是真的。
相比之下,他更认为谢诺菲留斯原本打算把他变形成一只毒角兽的角,因为自己第一次来这里做客时,曾无意中点破洛夫古德先生送给女儿的惊喜——那个从走私小贩手里购买到的灰色螺旋状兽角,并非弯角鼾兽而是毒角兽的角,摆在家里极为危险他为自己的耿直付出了代价。
房间里是标准的圆形,像一个圆滚滚的胡椒瓶。
底层是厨房,炉子、水池、碗柜上绘满了花卉、昆虫和鸟类。沿着铸铁旋转楼梯往上,第二层是更加凌乱的客厅和工作室,一台老式印刷机占据了最好的采光和位置,其它地方则零零散散堆满了杂物——看得出来,女儿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洛夫古德先生完全没心情收拾屋子。几只巴掌大孝动物造型的魔法灯在天花板上飞来飞去。从这一层向上延伸出两条楼梯,分别通向卢娜和洛夫古德先生的卧室。
三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整理旅行资料,洛夫古德先生依然把罗夫当空气,但对卢娜问东问西,关心备至,并对旅途上发生的种种有趣细节表现出了惊人的好奇心。
“哎呀呀,是这样吗这似乎验证了某个理论。”
卢娜的观察力令在场的两个男人感到惊奇,罗夫有些遗憾这些绝妙的观点只会出现在唱唱反调这本不靠谱的杂志上,和火焰精灵、颤颤蛆、火星生命等奇闻异谈刊登在一起。
最后一条不算。
当海普先生和格兰杰女士从火星归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不重要了,人们陷入狂热的幻想中,为有生之年可能移民外星球的话题痴迷,很长一段时间后他们才意识到下次火星距离地球最近的时间点要到2018年。
此后几年,人们陆续在月球上建立了六个太空基地。
卢娜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我们头顶上有一千个人。”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