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骗我,我对你们不是一无所知。”首相说道,作出一副苦苦思索的回忆状,“你们那个、那个——你之前的魔法部长在几次谈话中透露了不少内幕——翻倒巷,是不是?有次福吉抱怨说傲罗们又从翻倒巷搜出一批带诅咒的物品,屡禁不绝……你不会否认吧!?”
“我不否认。”博恩斯女士镇定自若地说,“在官方定义中,翻倒巷是除对角巷之外的另一个魔法商业区,里面出售的物品千奇百怪,品类远比对角巷丰富。这些物品有不少没有实际用途,或是二手货、功能残缺……自然也包括一些危险品。执法人员打击的是最后一类货物的交易。”
“……不同人对它的感官是不同的,如果只是一名学生、或是守法平民,那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入翻倒巷;但如果他的兴趣足够特别,比如对古老的魔法物品、便宜新奇的小玩意儿和少见的魔法材料感兴趣,或者只是单纯想去除一种罕见的植物虫病,常规方法不起作用……大可以到那里碰碰运气。当然——你得随时留意自己的钱包和本人的安全。总有一些奇怪的、可怕的人在那里走来走去。但他们没犯法,傲罗无法对付他们。”
“听起来像缺少监管的大型杂货市场。”首相声音干瘪地说。
“你们的杂货市场里完全没有赃物、滥用药和二手枪支吗?”博恩斯女士问。
首相不说话了。
“翻倒巷里最常见的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家伙——或是走私犯,或痴迷黑魔法,后者也被归为黑巫师,但他们可要比真正残忍、邪恶的黑巫师可爱多了,至少傲罗们在执法时不用过于担心从对面飞来一个死咒。”博恩斯最后总结道。
“真正的黑巫师什么样?”首相问。
“或者换个问题——对麻瓜怀有强烈敌意的黑巫师是什么样的?”博恩斯女士扶了扶单片眼镜,“你今天上午应该见过他的能耐了,尽管他本人连面都没露,作乱的是他手底下的圣徒。”
“格林德沃?哦,对了,我正想问呢,你的意思是他是整件事的元凶?一个极端颠覆分子?”首相急切地问,“我看了那个在议会大厦门前搞出龙卷风的家伙的采访,看了好几遍!”他再次压制不住怒火,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如果你了解他曾经做过什么,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了。”博恩斯女士严肃地说,她挥了挥魔杖,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夹出现在办公桌上,“这里面是我们整理的一些资料,他的理念、他的主张、他的影响力……”
首相打开文件夹,从里面倒出一块剪报,似乎有些年头了,剪报有些发黄。
“——值得一提的是,巫师和麻瓜的战斗评价标准存在很大差异。我知道麻瓜军队更多依靠集体的力量,而巫师——”博恩斯叹了口气,“有些人只需要一根魔杖,就会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如这个人?”首相不太舒服地问,他对着照片上充满邪气的男人皱了皱眉。
“还有邓布利多。”
“新闻里的那个人说他死了。”
“……是的,唉,要是他还在就好了,他曾多次挫败格林德沃统治世界的阴谋。”博恩斯女士叹息地说,她看到首相张张嘴,似乎瞠目结舌,她继续说道:“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无人克制了,我们这边同样有在某些领域触及到魔法本质的大法师,他——哦,部里的研究人员借用了海普教授对魔法的分级方式,这份表格也附在文件里。”
“海普教授?他是研究这方面的学者吗?”首相把视线转向没什么存在感的菲利克斯。
“不,他是目前唯一一个能抗衡格林德沃的人,尽管他还年轻,只有——”博恩斯女士顿了顿,转头看向菲利克斯,似乎同样对将要说出口的数字感到诧异,“如果我没记错,你只有26岁?”
菲利克斯点了点头,“如果把魔法类比作科学,掌握力量的只有可能是魔法界的科学家,而我恰好天赋还不错。没必要大惊小怪。”
首相喃喃地说:“是啊,26岁不算什么,不少科学家在这个年纪发表了一生中最重要的论文,比如爱因斯坦,我记得他好像就是在26岁时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他提出了狭义相对论。”菲利克斯友善地提醒他说。
……
“格林德沃在二十年代险些毁掉了一座城市?”首相翻看着资料,不可思议地问,他低下头飞快地瞟了一眼羊皮纸,“还是巴黎?他究竟怎么做到的?”
“一个失控的魔法。”菲利克斯轻声说。
“厉火。”他的手指尖摆弄着一簇小火苗,“即便在魔法界也属于极为邪恶的诅咒,之所以说是诅咒,是因为它能感知到活着的生物并优先作为攻击目标,难以熄灭,只能等它自己烧尽——哦,我的意思是无法用常规手段熄灭,但它是有反咒的。”
首相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小火苗,一言不发。
“我手里的只是普通火焰,和打火机的火焰没分别。”菲利克斯说。
“菲利克斯,你确定他使用的是厉火吗?”这时,博恩斯疑惑地问,“目前魔法界还没有定论。”
“他训化了厉火。”菲利克斯语气平平:“格林德沃似乎十分擅长融合魔法,比如我在资料上看到的那个,我怀疑就是高级形式的盔甲护身和厉火咒的结合。不是胡乱拼凑,而是把不同魔咒的特性融合在一起,也许还掺了别的……想必他对魔力本身的研究极为深入。”
首相咽了口唾沫,继续低头阅读资料,时不时提出一两个问题。
……
从首相官邸出来,博恩斯松了口气。
“不虚此行,虽然首相没答应站在我们这边……但至少他许诺竭力促成谈判,而且他还请求我们在此期间继续维护魔法秩序,呃,我们本来就打算这么做。”
“这只是第一步,”菲利克斯挑了挑眉,冷静地说:“首相算是半个知道魔法界存在的人,有过去的交流经历,他至少不会一上来就喊打喊杀,不过他要面对的是对巫师一无所知的群体,而这位首相向来不以果断、坚韧著称……再等等看吧。”
“唉,我都有心退下来了。”
“这可不像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菲利克斯诧异地转过头。
“我是认真的,”博恩斯女士认真地说,“我并非打算逃避,我只是越来越感受到自己能力不足,无法带领民众应对眼前的危机,不如换你来当魔法部长,我重新作为法律执行司司长辅佐你……”
“别,我没这个想法。”
“菲利克斯……”
“好吧,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菲利克斯明明白白地盯着博恩斯的眼睛:“此时此刻,我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我确实打算攫取权利——但不是魔法部长,你明白吗?”
“那——”博恩斯眨了眨眼,震惊地说:“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主席?”
“没错。”
“可是阿金巴德和格林德沃的誓言怎么办?”
“阿米莉亚啊,当然不是现在。我们不妨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即便巫师社会和麻瓜社会达成和解,矛盾和冲突会就此消失吗?以双方签订和平条约的那一刻算起,至少也要等新一代人完全成长起来才会初见成效。”
漆黑的夜幕下,菲利克斯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博恩斯女士安静地倾听着。
“……不管是小巫师还是麻瓜小孩,他们此刻可能都还在襁褓中,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但他们终究会在新的世界格局下成长起来,那正是我希望看到的——既不像现在的麻瓜对魔法感到陌生和恐惧,又不像现在的巫师对生活在阳光下感到无所适从。”
一片沉默和寂静中,月光照在博恩斯女士那张憧憬且坚毅的脸庞上。
“那就放手去做吧,菲利克斯,我会全力支持你。”她说。
菲利克斯笑了笑。
“我们今晚迈出了第一步:把国际巫师联合会和其他国家一脚踢开,成功将矛盾从麻瓜和巫师这个庞大的课题转换为国家内部事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很可能成为第一个成功的范例呢!”
“你也会借此获得巨大声望,走上更大的舞台?”博恩斯女士有些雀跃地问。
“是啊,所以不能再偷懒了,你不是要面向全体英国巫师发表演讲吗,把我也加进去吧。”
“难道你还想过赖掉不成?”她瞪大眼睛。
“咳,我还在适应阶段。”菲利克斯移开视线,眼神闪烁地说:“走吧。我们去找埋伏在报社里的卧底聊聊,之后我还要到霍格莫德跑一趟……事情太多了,我的不少研究计划被迫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