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疑问!”麦格教授激烈地说:“就从你什么时候产生这个不负责任的想法开始说起吧,还有,你离开学校后做什么?你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这是一个宏大的主题,米勒娃,我不想展开细讲,那太啰嗦了,两个小时可不够。简单来说,我策划了一场旅行。”邓布利多愉快地宣布,甚至在菲利克斯看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恶作剧得逞的意味。“当然啦,你也可以认为我蓄谋已久。”
“旅、旅行?”
麦格教授似乎被弄糊涂了,格林德沃却敏锐地抬起头,旅行?邓布利多私底下跟他提到过这个,两天前,他谈及自己中途夭折的毕业旅行,话语中流露出丝丝遗憾。
他畅谈自己曾经的计划路线。
从英国出发,途经法国、希腊、埃及、巴西……近乎涵盖世界各地著名的巫师小镇和魔法景点。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人,他对其它国家的魔法生态十分感兴趣,也不会拒绝在一些风景优美的地方短暂停留……
格林德沃心中激起一丝渴望。
接下来的时间,他全程心不在焉,思绪纷飞。当会议结束后,全体教授木然地走出教工休息室,礼堂里的学生已经坐在餐桌上了。接着晚宴开始,晚宴结束,邓布利多站起来讲话,公布这个骇人的消息。
底下的学生目瞪口呆,他们总算知道为什么今天所有教授似乎都没什么食欲——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格林德沃,只不过他的想法跟其他教授截然不同。
当邓布利多开口说要放弃校长职位时,他就知道,自己隐忍一年的谋划破产了,他在纽蒙迦德堡消息闭塞得厉害,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他主动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一开始还有不甘心的圣徒通过各种手段传递消息,但发现没有任何回应后,就逐渐消失了,他的世界变得简单而安静,整日依靠过去的回忆打发时间。
一晃过去很多年。某次他意外地从家养小精灵邦迪口中得知了老魔杖的传闻,他才按捺不住冲动,让邦迪送去了信,因为他知道老魔杖半个世纪前就落在邓布利多手里,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易主。
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果然,那个自称伏地魔的后辈开始搅风搅雨。格林德沃通过家养小精灵的视角旁观了发生在霍格莫德村庄外的战斗,但心里的疑问没有得到验证,邓布利多老了,完全没有展现出老魔杖的威力。但是,老魔杖确实还在他手上。
之后,他和菲利克斯·海普搭上了线。
在不断的拌嘴和交流中,他敏锐地意识到,又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即将到来。上一个大时代还是在一个世纪前,当时麻瓜发展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但让巫师界的有识之士感受到威胁,即便是普通的巫师民众也能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变得越来越狭窄,保密法的条例越来越严苛。
不满的情绪在世界各地弥漫。
他抓住了那次机会,从而成就了格林德沃这个有史以来最危险黑巫师的名声。现在差不多一个世纪过去了,历史再次轮回,只不过这次不是巫师主动挑起战争,而是他们退无可退,再怎么躲避似乎也难以隐藏魔法界的存在了。
保密法岌岌可危,这次的危机可不是将某个黑巫师关进监狱就能解决的。
此后不久,他‘看’到了一些画面,不是一个。准确地说,是三个不同的场景:反巫师游行;盛大的烟花;以及——自己召集圣徒的场景!
他隐瞒了后两个画面,将最直观的第一个拿出来作为谈判的条件。最终他成功了,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成为一名普通的魔法老师。
一开始他对教育学生这件事没有半点兴趣。
但这个想法逐渐得到改观,有时候他甚至会想,继续这样的日子、直到预言的画面出现其实也不错。他甚至为自己看到的另外两幅画面找到了解释:胜利后的庆祝仪式,以及自己在巫师界暴露时召集圣徒取代腐朽无能的国际巫师联合会。
正因为想通了这三幅画面的意义,才有了他、邓布利多、海普鼎立的三元理论。三人中,每个人都占据了重要一角:
邓布利多凭借击败他和受到麒麟认可获得了巨大的声望,时至今日,这份影响力无人能及;
菲利克斯·海普的影响力稍逊,但这要看和谁比,他其实不管是个人实力还是声望都远远超出了地域的限制,短短几年时间就借助推广古代魔文、研发新奇的魔法物品将自己的触角遍布整个魔法世界,连格林德沃研究过他的履历后都感到惊艳。
至于格林德沃自己,就像他说的,团结巫师界一切力量,保证内部不出乱子。必要时,他手中的圣徒会扫灭一切威胁。这份清单自然也包括顽固的麻瓜政权,在他看来,即便巫师和麻瓜最终走向和平,也必然是在战争之后。
在他最为活跃的短短几十年时间里,就发生了两次世界大战,他太清楚人性中的恶了。
巫师必须展现出自己的力量。乐观估计,只需要将一两个国家烧成废墟就够了。至少避免了全面战争的爆发,不是吗?即便双方都会损失惨重,但以巫师的藏匿本事,只要有人组织,一间普通的民屋完全可以藏下成百上千名巫师。
不幸死掉的那些正好可以消弭普通麻瓜的憎恨。
等几十上百年过去,当魔法带来的便利深入人心,巫师会成为事实上的贵族,曾经的战争、曾经的流血都会被淡忘,现在又有多少人记得保加利亚一个小国也参与发起了战争?
这就是格林德沃对未来的预演——悲观,绝望,冰冷,残酷,就连这番想法说出去都会惹来大批口诛笔伐。因此他隐去了这些血淋淋的发言,但他知道邓布利多自己会猜出来。
这次可不是他执意挑起战争了。
他甚至很乐意安慰地说:“世界上现存两百多个国家,只要每一个都做出正确的选择,战争自然可以避免。”他喜欢看邓布利多无言以对的表情。
他们活得太长,见证了太多丑陋的事情,也只有海普才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指望一切顺遂。但那个可能性……太渺茫了。
他和邓布利多本质上都是彻头彻尾的悲观者,心中早已一片荒凉。
……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邓布利多举起高脚杯,微笑着对众人祝词:
“如果失去了希望,我们还剩下什么?”
礼堂里仍然鸦雀无声,似乎有人施了悄声咒似的。接着,邓布利多宣布晚宴结束,但没有人动,所有人瞪着他,一些感性的女生哭了起来。
邓布利多颇为动容,他轻轻吸了口气,颤抖着说道:“大家可以离开了。另外,四位学院院长,以及海普教授、巴沙特教授跟我来。”说完,他领头穿过人群,朝门口走去,被点到名字的人依次跟上。
在经过默立着的格兰芬多学生时,邓布利多微微停顿,望向人群。四目相对,哈利一下子明白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乱糟糟的礼堂,和罗恩、赫敏交换一个眼神,弯着腰悄悄跟了上去。身后传来阵阵推搡声和西莫愤怒的叫喊声:“我不走!我已经六年级——我都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