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的到了海边,我却几乎是第一眼就被眼前的海所震撼了。
清晨的海边人并不多,这让整片海域显得安宁而静谧,我脱下了鞋子,沿着细腻的沙滩一路往前,看海水慢慢涌过我的脚踝,放眼望去,是从浅淡到碧绿深重不一的海色,仿佛连接着天的尽头,那些碧绿的浪花尖上,跳动着像是白雾般的浪点,由远及近,卷成一朵朵细小的波浪,张开双臂,仿佛就能拥抱整个海洋。
海风中,我的头发被吹散,它们像是拥有了自由的意志,跳动在耳边。我每一个呼吸里,仿佛都是自由和惬意。
这大概就是自然的奥秘,人太渺小了,与海洋相比,实在太过微不足道。在浩瀚面前,人太容易释怀了。这大概就是晓丹姐姐说的,人应该出来看世界的道理,海洋、高山、星辰、宇宙,在这些面前,人总是容易变得谦卑而宁静。想到晓丹姐姐,不禁又有些遗憾,要是她能和我在一起看这些漂亮的风景该多好。
我举起相机,开始拍照。远处的山脉,无尽的漂亮沙滩,碧色的海,我真想把这一切都拍下来,都带回去给晓丹姐姐看,我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和她分享。
而当我到处取景拍摄的时候,江一原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进入了镜头。
他穿着一件休闲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短裤,脚下是一双黑色的人字拖,那黑色的细带让他的脚看起来更加白皙而形状优美,一路向上,然后才是他线条更加优美的脸,他微微眯着眼睛,站在沙滩上,远眺着海,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晨曦里打下漂亮的剪影,他的眼睛里是碧蓝色的海,那些涌动在他眼眸里的碧波让他的眼睛更加漂亮了。
几乎是情不自禁的,我对着他按下了快门。
快门的声音打断了江一原的远眺,他转过头,看到了我和我举着的镜头,他在镜头里皱起了眉,他的眼睛里也不再是平静而碧蓝的海面,仿佛是黑色的涌动着风暴的波涛。
“陶芊,把我的照片删掉。”江一原朝着我走过来,他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意,“你为什么做什么都要跟着我?就不能给我一分钟清闲?”
显而易见,他以为我带着相机,完全只是为了偷拍他,而我也并不准备对这种误解进行澄清。
“当然不可以,我拍了你的照片,可是要回学校兜售的,说不定还能把我来泰国的这趟旅费赚出来。我还等着你穿泳裤的时候拍你的半□□片呢。我来泰国就是为了你,哪怕多见到你一眼也行,我自然要时刻跟着你。”
我在心里默默道,而且我还要上微博更新你的行程呢。大家得知我竟然真的追江一原都追出国了,惊讶之余都上我的微博看直播,其中不仅我们学校的学生,甚至外校不少男女也抱着好奇的心态来关注了我,一夜之间,我的微博都快瘫痪了,我的粉丝也几乎是瞬间增加了四万多。
因为疯狂追求江一原,我真的越来越出名了。
我不怕死地朝着江一原笑了笑:“你看,相逢就是缘分,我都为你翻越千山万水而来了,现在这儿也没别人,要不你和我拍个合照?省得我回去自己ps了。”
江一原这次反而出奇的冷静,他并没有再被我激怒,他甚至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我,片刻后,他才把目光转向了海面。
“陶芊,这样吧。如果今天我去什么地方都不能甩开你,那么我可以和你合照,甚至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但是如果今天我把你甩开了,你今天之后,包括回国以后,都不再纠缠我。”江一原转过头,用他的眼睛盯着我,嘴角微微上扬,“如果你赢了,什么要求都可以。”
他故意把最后一句话放低了声线,这让他的声音仿佛也变得诱惑而轻柔起来,像是要蛊惑我一般。
“好。”我知道江一原打的什么主意,他显然相当自信会靠这一次直接把我甩干净,我便也如他所愿地顺水推舟同意了他这个建议。
然后这便是这一天的开始。江一原和我开始了跟踪与反跟踪的活动,大概为了一举甩掉我,他甚至牺牲了他今天本应该与他的朋友和蒋梦瑶在一起的时间。
然而于江一原而言,今天并不如他说想的那么顺利。大概他原以为在中午吃饭前就能把我甩开,因为临近中午饭点,他看起来越来越烦躁了,早没了之前一大早时候的笃定与淡定。尤其当他发现他绕了大半个酒店的小路跑去吃自助早餐,而我早已经在他对面拿着羊角包朝他打招呼之时,以及他混入海滩上旅游团,而转身就发现我在一边举着相机对他笑之时,江一原脸上那种镇定自若开始一步步土崩瓦解。
江一原的脸色越发难看,而我反而觉得这样捉迷藏一样的活动其乐无穷,我一路追,一路直播,微博上都快炸翻了天,我的粉丝快逼近20万了,我都有些飘飘然了。
而江一原见只在酒店附近兜圈甩不开我,他开始叫了普吉岛的交通工具tutu车,我赶紧也叫了另外一辆,立刻继续跟着江一原。
普吉岛的交通有些堵,江一原大约出了个高价,他所坐的那辆tutu车行驶速度非常快,并且找准了小巷子绕,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跟丢了他,好在每一次都峰回路转,我的车与他的车虽然每次都相隔一个路口的距离,但所幸一直没有跟丢他。
环顾周遭的街景,不知不觉间,我才发现我和江一原已经一路从海边行进到了一个镇子里,周遭已经没有了海滩,而是居民低矮的房子,以及路边的摊点,像是一个热闹的集市,每个摊点都很有特色,泰国的小工艺品,或是各种美食,就像是一条风俗美食街,除去当地居民外,便是熙熙攘攘的如织游人。来来往往中,你根本来不及分辨人群里任何一张脸。
这里应该是普吉镇。
而我再转头去看江一原的车,他果然拐到一个小路口就下了车,然后他朝我笑了笑,这一次他的这个笑容非常轻松自然,带了一点点胜利者的挑衅意味,像是发自内心般的,他整个人也一改之前紧绷的情绪,他的手插在口袋里,轻松而闲散地钻进了那熙攘的人群里,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大海一般,他的身形一下子就被路边摊点的遮盖物所遮挡住了,我根本分不清江一原朝着哪里走了。
我有些恍然大悟,江一原都是计算好的,他很有自信甩开我,因为他有普吉镇这张底牌。这儿实在太难跟了。
我也赶紧下了车,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江一原的车原本就离我有一段距离,等我跑到他刚才下车的地方,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车水马龙的集市里,两边的人群都有目标,没有人停下,我站在其中寻找江一原,然而还是徒劳,我一个人的力量也根本无力抵抗人流的行进,我被人群带动着往前走。像是顺应命运一样,我没有朝着人流逆行,大海捞针般的找人太难了,既然来了普吉镇,那不如随遇而安享受一下普吉镇的美食,尤其今天光顾着追江一原,如今都中午了,我还没吃饭呢。
我一路拍一路沿着美食摊,从炸丸子、芝士虾、蒜蓉扇贝吃到各种热带水果和泰式椰味甜点,倒也其乐无穷。
中间郑燕林倒是给我打了个电话。
“陶陶,你给我留纸条说出去下,那下午咱们就自由活动了,我去这儿江西冷购物中心逛逛,你别忘记晚上咱们定的西蒙人妖秀就行,到时候晚饭前在酒店大厅集合啊。”
郑燕林这个人热衷旅游,但她其实对自然风光和风土人情什么的兴趣都不大,她在法学院除了以过目不忘闻名外,另外个外号就是“购物狂”,因此对于和我分开行动,她一点意见也没有。
“行,那我们晚上6点半酒店大厅见。我现在在普吉镇呢,你下午好好购物吧,不过悠着点,别一下子买太多行李都超重。”
和郑燕林报备完毕后,我便拿出我的攻略小本,趁着在普吉镇,下午我索性准备买一些泰国特色的手工艺品,然后就去普吉岛大佛。
填饱了肚子,我的心情也悠闲了下来,左逛逛右逛逛,在异国的街头,看着各色各样不一样的小玩意,那种彩色的工艺品,心头是新奇而兴奋。
可以说异国风情和旅行的快乐让我暂时忘记了一切烦恼,也忘记了江一原。普吉镇很大,人也很多,我也并没有想过能再遇到故意躲我的江一原,因而再次见到他让我反而有一种恍惚和不真实感。
我是在工艺品街尽头遇见他的,那里似乎是一小片高档餐饮区。我走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些人。而江一原站在一家高档餐饮店门口,在和一个肤色略深的泰国人说着什么,他们似乎出了一点分歧,尤其是当江一原讲着标准美音英语而对方比划着听不懂的时候。
此刻是普吉的中午,太阳毒辣,江一原雪白的脸上已经带了一些烦躁。
我大摇大摆地朝着江一原走了过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朝着江一原打了个招呼,“需要翻译吗?”
江一原的脸有些气鼓鼓的,他见了是我,除了意外之外,倒难得似乎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你懂泰语?”他看了我一眼,“那你告诉他,我的钱被偷了,暂时没法付钱,让他把银行账号给我,我会事后打钱给他。”
我抬了抬眼皮,掏出钱包,抽出了信用卡,对面的泰国摆了摆手,做了个手数钞票的动作,哦,只收现金,我拿出了1000泰铢,递给对面的泰国人。
结果对方又摆了摆手,竖起四根手指,然后又指了指我的钱包。 我又抽出了三张1000泰铢,对方才终于收了钱,露出了微笑,对我双手合十,做了个鞠躬的状态,然后才转身回了餐馆。
江一原有些尴尬:“我不是让你说了告诉他们我钱包被偷了吗?我可没让你付钱。”他瞪着我,“而且你根本不会泰语是吧?”
“总比你站在门口和人家叽里呱啦讲英语好,你英语是流利,那么一大串,语速又快,可人家怎么听得懂,况且这里是泰国,我知道你家里是财团,可在国外也不能直接签单啊。而且我也很好给你翻译了啊,我不会泰语,可你没听过吗,money talks,钱是万能的翻译利器。”
江一原冷着脸,显然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被我这么数落,他却还不得不憋着自己的情绪。而比起他的失意,我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恨不得要叉腰笑起来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你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江一原,你为了甩开我往人群里像条鱼似的钻。一开始甩开我挺得意的吧?要不就不会来这儿悠闲的吃大餐了。不过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哦,偷鸡不成蚀把米!天开眼啊!连上苍都被我对你的爱给感动了,要给咱俩制造机会啊,叫普吉的扒手把你给扒了。你注定要落难了被我美人救英雄啊。这是一种预示,我追你看来是顺应了天命,老天也觉得我应该把这件事坚持下去。”我环抱着胸,斜靠在墙上,“而且我猜猜,不仅偷了你的钱包,还把你手机也给掏了吧?不然你早电话周雅文或者其他人来救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