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俞婆子还罢了,提到她喜子忽的转身又要跑,石桂追出去两步,明月绕过她往前,几步就把喜子拎起来了,捏着他的耳朵骂他:“你找着姐姐还不想认!”
石桂赶紧要拦,来来往往许多村民看着,都知道是来收瓜菜的,打眼看一回,宋家这户平日里闭门不出,没成想好事偏偏落在她家了。
喜子又是蹬腿又是踢脚,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连明月都要折腾不动他,把他两只手紧紧攥着,带进屋里去,把他抱在怀里,不许他再跑。
菱角眨眼儿看着,一溜烟儿往屋里报信去,她拜了叶文心当师傅,一日学上两三个字,很把她当一回事儿,吱吱喳喳全说了,叶文心一听确是石桂的弟弟倒笑起来,想去看看,知道有外人在,又不能出屋:“你去前头看看,若是有事,再回来告诉我。”
喜子小脸涨得通红,挣扎几下不能动弹,折腾得两个人都满身是汗,喜子挣不动,也不再动了,心里却记着俞婆子的话,若不是出来找姐姐,也不会遇上坏人。
他呜咽着要哭,石桂赶紧让明月撒手,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一个亲人,明月却发起愁来,既是她弟弟,这小子是留着还是带走?
立时让他认了姐姐跟着她住,看喜子的样子都不能够,石桂咬咬唇,拉了明月到一边:“你们营里,许不许人去探望?”
爬山也不远,只要在他安心的的地方两个先相熟愁起来,慢慢总会好,石桂不知道他的愤怒是从何而来,可经得一途还不知道遭了什么样的罪,想要抱抱他,他却总不肯,牢牢呆在明月的怀里,眼睛警惕的盯着石桂。
“你往营门口说找我就成,我跟着吴千户姓,你可别再叫我的道号的。”明月一本正经的肃了脸儿,石桂却根本就没看他,还看着屋里低头啃鸭子的喜子,拉了明月的袖子:“你回去别喊他水生了,叫他喜子,我走的时候家里还没给他起大名,想着有闲钱进学里让先生给起一个,这个小名儿总不会错,你多叫两声,再多提提我,说不准,他就想起来了。”
明月叫她这么扯着袖子央求,再难百倍的事都答应了,何况不过改个口,但他也有论道:“那你往后别叫道号,听着这名儿我都觉得自己还在山上,扎着髻烧丹呢。”
石桂总算露出些笑意来,弟弟就在眼前了,也再不怕离散,整个人都轻快起来,她走的时候喜子三岁多,这会儿看他还像是三岁,吃了苦受了罪,对他有无限耐心,想着得赶紧往集上买些糖果子给他,他的衣裳也得另做,鞋子也太大了,拿了尺子要给他量脚。
心里盘算个不住,明月咳嗽一声:“我们那儿就没几个女人,你去的时候,打扮得素点儿。”男人住在一处有什么荤话不说,他怕吓着了石桂,又有些不愿意她叫别个打量。
“我知道啦。”心头落定一块大石,眉梢眼角都笑,明月料定了她明儿就要来,往后说不准天天能见,心里就乐开了花。
刘婆子收了两车菜回来,还不足营里一天的开销,立时就要开耕,明月后头也不得闲,还得去看看孙师兄,石桂拿上竹篮儿要跟着一道送他们去,认一认路,往后来回也便宜。
灶上蒸的馒头包子一层层叠着装进篮子里,行到半道上,倒有许多人看过来,石桂轻声跟喜子说话,问他要不要吃肉包子,明儿再给他送来。
喜子先还不理会她,跟着就偷偷抬眼儿打量她,石桂只作不知,一路陪着他们到营门前的松树底下,石桂笑一声:“咱们村口也有这样大的树,一棵柳树,进村口都能看得见,你记得吗?”
村口一座一桥一棵老柳,也不知道生了多少年,干旱的时候还有人剥柳树皮吃,都把树皮给剥光了,哪知道第二年竟又给抽出新芽来。
喜子这回还没说话,心里却认了,抬眼看她,觉得她生得不像娘,娘嘴里念了两年多的姐姐,说得是不是她,快步往营里去,到了他认识的地方,全是他熟识的人,没一会儿就钻得没影了。
石桂送到门边,把篮子给了明月,放哨的便有笑着打趣的,叫一声明月的名字,明月头都不回,石桂道:“你们这儿甚时候得闲?”
“早上下午都要操练,中午放饭的时候,要么就傍晚来。”明月生得黑,倒看不出脸红,石桂分明被人打趣,还被这许多人看着,才还两三个,这一会呼拉拉来了一班人,她同明月说定了,这才转身回去。
明月已经被两个人架住了,问他这可是村里的小娘子,怎么他的运道就这么好,才来了几天,就有人往门前送。
明月啐了一口:“那是水生的姐姐。”把之前就认识的话略过不提,转身又去找那个臭小子,几个人反倒面面相觑,捣他一拳:“哪儿还有这样的娃子,我也救一个,说不准也有个天仙似的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怀总要去迪士尼
于是今天努力二更
明天只有一更
有没有去过的小伙伴
哪一家比较好吃,皇家宴会厅只接待住宿游客,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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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姐夫
石桂认准去了大营的路,一路急急回去,顶着日头,到家早已经汗湿衣衫,菱角捧了水出来给她喝,她饮了两口就急着问起刘婆子来:“没市集的时候要往哪儿扯布去?”
喜子身上的衣裳全都不合身,衣裳落到屁股下,裤子也拖着地,边角看着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裁的,怕是明月随意捡了来,看着小些合身些的就往喜子身上套。
他自己那会儿也无人打理,穿得跟这个差不离,连带着对喜子也是一样,石桂心里半点埋怨也无,反倒满心感激他,看喜子的样子,明月平日里待他就极好,若不然两个也不会这么亲近,若不是他这么死心踏地跟着明月,早就去了济民所济慈堂。
州府里寻着拐卖的孩子,就少有真能送回家的,送到济慈堂去,那里头若好还有一线生机,若不好也活不长,报个病没了,上头也无人深究,本来就是没爹娘的孩子,哪个替他们出头。
石桂自来不信佛不信道的,这会儿却恨不得给明月念经祈福,想着重阳都过了,这会儿热也只是热个尾巴,等秋风一吹秋雨一落,立时就要换夹衣,还不知道喜子有没有合身的夹衣穿。
她急忙忙要去扯布,刘婆子把这活儿揽了去,她自来信佛信道,跟宋家老太太一样,没什么佛不念两声经拜两下,听见这么一宗巧事,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别个,除了菩萨保佑还能是什么,拉了石桂说个不住:“必是你一家是长久拜佛的人,这才有这样的幸事,你也不必忧心,你爹娘定也受了菩萨保佑的。我替你去扯布,再给你办些香烛来,总得供一供,让菩萨知道你念着恩德呢。”
石桂虽不信佛,这会儿倒恨不得刘婆子说的是真事,摸了钱出来给她,随她办布线香烛去,她也确不能常往村里走,越是冷淡着越好,也无人上门来探听叶文心的事。
谢过刘婆子,送她出了门,返身恨不得能开怀大笑,许久没有这样畅快,进屋拉了叶文心的手,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一把抱住了:“姑娘,我找着我弟弟了。”
这事儿菱角这个小耳报神早就过来报过了,叶文心手上还拿着针,怕扎着她,两只手翘着,听她笑出声来,自家也忍不住了,陪着一道笑起来,日子过得这样沉闷,希望是好事,找到弟弟就更是好事了。
石桂自打找到弟弟起,心里的盘算就更多了,她得房子有田地,最好再有样营生,喜子原来遭了罪,还不知道甚时候能养好,原来想着他读书博个出身,哪怕是生员,一家子也跟着有了身份,如今都已经外来了,还不知爹娘离散在何方,他心里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她一程空想,一程就是欢喜,两个人在屋里头抱作一团,叶文心跟着她笑,打小教的就是笑不露齿,这会儿不仅露出齿,还咯咯笑出了声。
石桂恨不得转圈子,叶文心嘴上笑她:“你这个丫头,莫不是疯了。”一面说一面跟着笑,菱角在屋子外头看得怔住了,哪曾见过姑娘这个模样,也跟着她们笑起来。
两个好容易站定,叶文心也出了一身汗,却掏了帕子给石桂擦脸儿:“你看看,这许多汗,别叫风吹了又着凉。”
“我如今可没功夫着凉生病,夹衣冬衣冬鞋,样样都要做,总不能叫喜子还穿那空落落的衣裳,营里也不知道生不生虱子,我看他的头也都好好洗洗。”小时候就是她给喜子洗澡洗头的,俞婆子半点不肯插手,秋娘忙不过来,石桂打小就领着喜子,让他坐在大澡盆里,拿水浇下去,到底人手力气薄,有一回没握住水瓢砸在他头上,起了好大一个包,俞婆子听见了出来骂人,石桂分明不怕,喜子就知道护着她,不许阿奶骂姐姐。
刘婆子扯了葛布回来,石桂要的就是军服的颜色,军鞋明月脚上有,喜子脚上穿的还不知是哪儿来的,石桂比着脚寸画出样子来,做军衣她不成,刘婆子却是做过的,告诉她哪儿该厚哪儿该薄,晚饭早早上了桌,急着要出去串门,把这桩奇异事告诉邻居去。
里头自然有减有添,把石桂说着是个常年心怀虔诚的人,若不然怎么菩萨就保佑了她呢,三五个人一齐念了一声佛,商量着下回敬香的时候多烧几柱香。
石桂取了布先洗晒,让布先缩缩水,这样放长放宽了做落了水也就不怕了,照着刘婆子说的样子,军服也不过就是寻常的衣衫,只颜色不同,手肘膝盖处再得加厚些,怕磨破了。
她先裁了一件喜子的,这么一看一匹布还不算多,夹衣晚些再做,哪怕喜子只能穿一季,也得先把夏衫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