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云有些无力,这才看向四周,此刻他们正身处人来人往的一个大集市之内,这个集市并不是普通的卖菜买肉等百姓吃食的交易集市,而是主要用来交易牲口,贩卖奴隶的集市。
是的,南亭族人在这里就等同于牲口,所以一起在这里贩卖。
周围到处都是牛羊的叫声,混杂着各种人的讨价还价的声音,将这市场折腾得热闹非常。
没有水,长安高烧不退,更加危险。
“喂,给我们水!我们需要水!”楚风云爬起来,怕打着铁笼,向站在外面的一个人喊道。
“喊什么喊!”那个男子一转身,凶神恶煞的对着楚风云回吼道,“日落之前不把你们卖掉的话,老子又要把你们运回去,而且白养你们一天,真是划不来!现在生意那么难做,你们还敢要水!给老子闭嘴!”
楚风云怒目而视,双手紧紧的抓在铁笼边缘,她知道,这就是南亭族人的地位。
衣角好像被人扯了扯,楚风云回头看去,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望着她,说道:“姐姐,我这里藏着一个小竹筒的水,给你吧。”
孩子还是孩子,眼神要比其它成人清澈些。
楚风云见她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破旧的竹筒,里面盛着一丁点的水,而且浑浊不堪,还不是是从哪里来,但是怎么说也聊胜于无。
楚风云也不犹豫,谢过她后,仔细的接过竹筒,慢慢的灌给了长安,喝了下去。
只是一边喂着长安,一边这才发觉,这个女孩子叫她姐姐?
楚风云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人皮面具已经被人扯了下来,长发也披散开来,她立刻低头望去,见自己的束胸还在,那就意味着还没有人动过她的身子,但是退了易容,散了头发,再加上她的容颜精致,看起来就是个女子无疑了。
“请问这里是哪里?”楚风云将水全部灌入长安口中,将竹筒还给小姑娘后对她问道。
“是北燕的都城,澜城。”小姑娘声音轻轻的说道,眼睛里面是如小兔子般的警惕和胆怯,这种胆怯是天生的,仿若一生下来就从母体里面带出来的胆怯。
北燕的都城?
她竟然被带到了这里?
此时,一个身穿锦袍,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来到了笼子之前,弯腰仔细看了看笼子里面的所有人,这才转身问牢笼外面的人贩子说道:“这笼子里面的人价钱如何啊?”
人贩子见来了生意,而且认得这个小胡子男人是君府的大总管君修明,是这个集市的常客,于是立刻喜笑颜开,狗腿的说道:“便宜。收摊生意了,给君大管家一个最低的价钱。”
人贩子用手比了个五的手势,君修明微瞥一眼,不置可否,迈腿就走。
人贩子一看,急了,说道:“那四两银子,四两!”
君修明继续往前走,就要去到另外一家去看,被人贩子拉住了衣角,说道:“这里面一共二十人,君大管家给个一口价,七十两银子。”
君修明特意傍晚时分才来市场,图的就是这些商贩想要收摊,能够以最低价钱购入奴隶,见此人也是一心想要兜售,于是站住,回头高傲的说道:“你们这笼子里面有个人还躺着,生死未卜,万一拉回去已经断气,我还得找地方扔。这样五十两,取个整数。不愿意就算了。”
老板眼珠子转了转,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成交,收了银子,一身轻松的回去了。
而君修明围着笼子转了一圈,视线停留在了楚风云身上,上下扫了一眼,心想想不到这批奴隶里面倒有个看起来这么精致的女人,而且看那眼神,就如低头俯视的猎豹般,藏着杀气。
很好,很好。这样老爷肯定会喜欢。
楚风云一笼二十人被拉进了一座大宅院的后院里面,楚风云仔细观察着地形,看得出来这是一户大户人家,楼台水榭,错落交致,就连下人住的后院都比一般的人家干净整洁,看来这家人在北燕王朝地位不低。
君修明命人拿来了食物和水,而且食物竟然有大米和馒头,甚至带着点肉沫,这对于南亭族人来说简直是美味佳肴。
笼子里面的南亭族人见到食物,饿狼扑食般挤上去,抢夺着食物,不顾彼此,看起来可怜又可悲,可悲又可愤。
楚风云冷冷的靠在笼子角落,冷眼看着自己的族人们就如动物般,根本毫无尊严的活着,心中一片悲凉。
可是那又如何,被奴隶了近两百年的民族,如何找回尊严?
“喂喂喂,你不吃?快去吃,吃了明天好有力气!”君修明用力拍着楚风云身后的铁笼栏杆,用棍子戳着她,要她跟那些南亭族人一起抢食。
楚风云猛然回头,眼露杀气,眼里灰色光芒如刺般射向君管家,他甚至被楚风云的眼神吓得后退几步。
呵!自己竟然被一个关在笼子里面的南亭族人吓着,这还是这么多年的第一次。
君管家抚平心中惊恐,也不愿意多看楚风云几眼,怕再被吓着,丢了棍子,就离开了笼子。
笼子内的抢夺逐渐平息了下来,南亭族人们吃饱之后安静了下来,夜也降临了。
这是这么久以来,这些人吃得最饱,最满足的一次,可是他们不知道,这却是进入地狱之前的飨宴。
就如被关押的犯人般,每当要被问斩之前,牢房总会送来一顿相对较好的饭餐,作为生前的最后一餐,如此吃完好上路。
夜色深沉,楚风云将仍然昏迷的长安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之上,而且摸了摸左边手臂,发现了骨断之处,此刻没有任何医疗措施,她只能费力的扯下自己的裤腿,将其撕裂,绑在自己手臂骨折之处,算是简单的处理。
笼内所有人都不知道,第二天面对他们的是怎样的命运。
第二天太阳已经升起,楚风云半睡半醒之间,就听到有人用铁棍敲打着铁笼栏杆,嘴里嚷嚷着:“起来,都给我起来!”
所有南亭族人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敲打而惊醒了过来,茫然的看着周围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将笼子推动起来,一路沿着青石地板,推到了一处巨大的平地的最中间。
平地是一处沙泥地,周围用高大木头围着,说是平地,更像是一处巨大的牢笼。
四周绿树成荫,绿荫下面坐了十几个锦衣玉袍之人,人人面前还有案几,案几之上摆满佳肴,看样子很是闲逸。
坐在那群人的中间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头,脸色蜡黄,身体如枯木般坐在楠木椅子上面,左右两边坐着两位美艳的妇人,打扮得光彩夺目,更加衬托出这个老头的病态。
那两位妇人看起来应该是这老头的妻妾,只是不知道谁是妻,谁是妾,殷勤的为他斟茶,捏着提子,相互暗中挤兑着对方。
再看两边,最引人注目的是左边坐着一个紫袍的年轻公子,长得不算英俊,眼神阴鹜锐利,看到被推进来的南亭族人后,眼神明显亮了亮,那是一阵嗜血的阴鹜之色。
之所以楚风云会多看两眼那个紫袍青年,那是因为此人身后站了好几个丫鬟和妾室,感觉排场比最中间的老头还大。
而他旁边则坐了几个年轻男子,看来为这个紫袍公子马首是瞻,时不时跟他交谈几句,哈哈大笑起来。
反观右边则冷清不少,只有一个白衣公子斜靠在椅子边,低着头,好久不见动弹,估计是睡着了,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