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近半跪下的朝臣们,朱由校冷笑几声,道:“杨涟,你挺有能耐的。”
杨涟不敢正面相对,但却并没有丝毫退却的想法,躬身道:“臣不敢!”
“忠言逆耳,还请皇上处置奸臣,还天下百姓一个清白!”
方从哲闻言向那边看了一眼,奸臣,是在说老夫吗?
余的东林群臣也是同声附和:“还请皇上还天下百姓一个清白!”
动不动就要代表天下百姓说什么话,好像他们个个都是民间代表人,这又是东林党攻讦常用的招式之一。
既然已经认定新继位的朱由校没有主见,对朝堂党争认识不清,东林党人也就不会退缩。
他们依仗的唯有一点,法不责众!
当然,他们赌对了,现在毕竟不是崇祯末年,穿越过来的朱由校也不想自己一顿瞎操作,反让大明提前几十年玩完。
现在的朱由校,一无兵权,二来刚登基一天,也没来得及在这朝堂上培植自己的亲信,当然不可能一个不愿意,就把朝堂上半数的廷臣全都砍了。
而且这帮东林党并不是你砍了就能消停的,他们充其量不过是江南等处财阀集团在朝堂上的代表人罢了。
他们没了,还会有更多的代表人上来,不断了利益根基,就会一直是这个局面!
不过作为皇帝,让这些自恃势众的东林党先难受难受,还是可以做到的。
想到这里,朱由校脸上的震怒逐渐烟消云散,直接撇开杨涟等跪下的臣子,闭上眼深呼出口气,道:“王安,宣旨吧。”
说完话,朱由校嘴角出现一抹弧度,他要用康麻子的路数对付这帮自比天高的正义使者们。
早准备好的王安踏上前几步,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冲龄,统承鸿业。其惟祖功宗德,惟祗服于典章;吏治民艰,将求宜于变通。朕虽不敏,亦心向于民。
其令,淮北各府道台衙门诸卿有司,三年免赋!”
不得不说,康麻子玩过的这一手,还是挺管用的。
本来还在逼宫的东林群臣们,听了这话,一个个就好像自己耳聋了一样,趴在那儿互相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
没听错吧,淮北各府直接免赋三年!?
就连东林党们都没想到,这一次临时起意的逼宫竟收获如此之大的成效。
天启皇帝朱由校不仅没有听方从哲的话,去深查淮北赈灾银两之事,反向他们退让一步,下诏淮北三年免赋。
赋和税,这两样东西常一起叫,但却有着根本区别,经常被人混淆。
赋收上来以后直接进皇家内帑,属于皇帝的私房钱,一般用来赏赐有功之臣,税走的则是各衙门有司府库,为“公务”所用。
这公务所用,自然官员们也可以用各种名目弄到自己腰包里,对于这一点,朱由校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然你以为个个“两袖清风”的文官们,那堪比皇家园林的宅子都是从哪来的,省钱省来的?
免赋三年,那是人人称道的善举,可你要是免税三年,文官们可就要联合起来骂你这皇帝当的不地道了。
在东林党看来,免赋三年,这少的可是你皇家的钱,换句话说,他们觉得这是朱由校面对此次逼宫而不得已为之的让步。
杨涟感动的痛哭流涕,还以为是自己的仗义执言感动上苍,让少年天子朱由校体会到东林党才是挽救大明的唯一希望。
一激动,他便带头站起来喊道:“皇上圣明,大明有福!”
满朝文武皆是齐声贺道:“大明有福!”
于是乎,东林党在天启王朝第一次早朝时形成的逼宫之势顿解,满朝文武都在歌颂少年天子朱由校的圣明、贤德。
对这帮东林党的脑补,朱由校自然乐得收拢一波人心。
等这个三年免赋的消息传出去,全天下都知道是我朱由校的旨意,登基第一天大赦天下,第二天就下旨饥荒之地三年免赋。
这民心难道来的不舒服?
有了这个基本盘打底,朱由校表示,东林党什么的,全都是渣渣!
伴随着鸿胪寺官员的一声高喊,天启朝第一次早朝完美告一段落。
......
下朝之后,许多东林党的骨干官员都聚在了杨涟的府上,门还没进,就都是笑逐颜开,跟过年似的。
“杨公在今日早朝上的事迹,只怕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啊!”礼部尚书孙慎行拈须笑道。
杨涟也是满面红光,连连拱手。
“这都是诸位同僚信任,此番皇上采纳我等谏言,淮北之地三年免赋,百姓何其乐哉!”
“全赖杨公高义!”众人拱手回礼。
这时,一门房慌张跑来,冲堂内众人道:“皇上今晨早朝前召见了锦衣卫都督刘侨!”
听闻此言,一众官员全都倒吸了口凉气。
提起刘侨这个名字,在场的许多的东林大佬可能还不知道,但锦衣卫都督这个衔头,他们却是如雷贯耳。
这不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