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仔细将密信上的内容翻阅一通后,凌若夕漆黑如夜的眸子顿时猛缩,捏着信笺一角的手指隐隐泛起了青白。
居然是这样……
他之所以出兵攻打北宁,竟只是为了让自己现身?
“呵。”一声听不出情绪的低沉笑声滑出唇齿,凌若夕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能成为两国战祸掀起的重要原因,还是该气愤,他的自以为是,她以为那份皇榜只是他的障眼法,可她真的没有想到,密信上竟特别提出,若她现身,要大军立即放弃交战,将自己捕获,带回京师。
这个男人,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他凭什么认为一旦北宁遭到战火袭击,自己就会现身?他又凭什么认为,天下百姓的兴亡,自己会在乎?
隐没在阴影中的面颊神色不明,似嘲弄,似讥讽。
凌若夕收好信笺,未曾理会床榻上已重伤断气的武将,抬脚走出营帐。
木尧梓等人在暗处与她汇合,他们已经找到了城中幸存的百姓。
“女人都被关押在东边的营帐里,有严密的守卫,至于其它的男人,被关押在旁边的营帐。”木尧梓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在灰白的墙壁上画出一幅简单的营帐分布图,并且注明了关押百姓的两个营帐的位置。
凌若夕双手环在胸前,下颚轻抬,“你们说,若是将这些百姓放出,可行?”
知道了南宫玉的打算后,她心底一直憋着一团火,他想用战争来威胁自己?那么,她便在暗处,给他的大军添堵!
一抹暗光从她的眼底迅速滑过,嘴角弯起一丝带着恶趣味的奸笑,看得木尧梓等人背脊一寒,心头更是警铃大作。
她想到了什么?为毛笑得这么猥琐?
“十人为一队,将百姓从营帐内解救出来,记住,不要暴露了你们的行踪。”她沉声吩咐道。
众人立即领命,他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她说的话只需要照办就够了。
“你不是悲天悯人的人。”木尧梓走在最后,在离开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暗巷中神色晦暗不明的女人。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南诏国不是她的敌人么?
“我也从没有这么说过。”凌若夕耸耸肩:“只是,你不觉得给敌人添堵,是一件很爽的事么?”
“你还有别的打算?”木尧梓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仅仅是释放这帮无辜的百姓,能算得上是添堵?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凌若夕没有明说,只是笑得尤为狡诈。
木尧梓面色一沉,当即飞身离开,这女人通常笑得这般古怪,绝对是什么好事。
半个时辰后,军营里出现了巨大的骚动,关押百姓的两个营帐竟被人摧毁,守卫全数惨死,百姓逃了出来,此刻正举着武器,一边朝城门狂奔,一边与士兵对持,前去通传的将士,愕然发现,他们的统帅竟悄无声息的死在营帐之中,气息全无。
这下子,南诏国军营彻底乱了,将士们纷纷离开温暖的床被,手忙脚乱的搜捕敌人的行踪,安静的城镇人声鼎沸,到处是凌乱的脚步声。
忽然,南方粮仓传来一束冲天的红光,跳跃的火焰将整片天空映得绯红。
“糟了!粮仓着火啦!”
“快快快,快去救火啊。”
“水呢?派人去打水啊。”
……
骤然间,没人顾得上抓捕逃离的百姓,大批士兵提着水桶,朝粮仓狂奔过去。
凌若夕孤身站在人去楼空的城头,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下方骚乱的场景,嘴角扬起一抹清冷的笑。
她大手一挥,下令收队。
清晨,八百里加急文书从边关送达朝廷,早朝时,由兵部尚书呈献给南宫玉,满朝文武纷纷屏气,用余光偷偷看着龙椅上气色暗沉的少年天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安极了。
“哈哈哈。”一阵大笑在这安静的朝殿中响起。
兵部尚书一脸活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南宫玉。
皇上这是被气傻了?边关告急,大军统帅无故身死,他不仅没发怒,反而还笑了?
笑声持续了半响,才戛然而止,“加强兵力,调动天下兵马攻打北宁,卫斯理,朕命你为军师,率武将立即赶赴边关坐镇。”
一道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旨意,让文武百官纷纷傻了眼。
退朝后,他们立即将兵部尚书团团围住,想要知道这折子上究竟写了什么,能让连日来阴云密布的天子龙颜大悦。
兵部尚书也是一脸的茫然,他哪儿知道皇上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皇上,还要继续派兵吗?这样下去,国库会支撑不住的。”阿二快步紧跟在南宫玉身后,神色略显急切。
“那又如何?”镶着金丝边线的马靴停在长廊中,他微微侧身,理直气壮的反问道:“钱不够,就加大税收,这场战争,不论如何朕也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