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霁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在后退, 膝盖弯撞到自己的椅子,他顿时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回椅子上;黎明会提供的椅子也不怎么牢固, 他后倒这么一摔,连人带椅的往后翻。
但是没有翻倒——谢乔乔侧身一脚踩在椅子横杆上,把椅子踩住了。
张雪霁慌张的抓紧桌子边缘, 略微抬头看向谢乔乔。谢乔乔脚上一勾, 把张雪霁连人带椅子的又拽回来。
张雪霁的脚终于踩到实地了,长舒出一口气。而谢乔乔低头看着自己面前宣纸上扩散开的,更大的痕迹,抿了抿唇。
她没有说话, 默不作声的把砚台扶平,然后盯着自己桌子上那张被墨水染得乱七八糟的宣纸发呆。
……要重新抄吗?可是都已经抄了两行了,重新来好烦啊,不想抄大字。
张雪霁把她那张被墨水污染的宣纸拿走,又把自己抄了半页的宣纸放到谢乔乔面前。
他的字要比谢乔乔好看很多,端正秀丽,笔迹瘦劲, 既漂亮又不至于让人看不懂。
谢乔乔平静的夸奖了一句:“你字写得很好看。”
张雪霁:“……谢谢。”
谢乔乔:“不客气。”
张雪霁没有再盯着谢乔乔看了。他把那张染了墨水痕迹的宣纸揉成一团塞进自己袖子里, 拿起笔润了润墨水,重新开始写。
谢乔乔比对着原文找了下张雪霁抄到哪里了,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两人都变得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水流和气泡咕噜咕噜的声音,偶尔还有笔尖润过宣纸的轻微声响。
谢乔乔在认真的抄写, 她倒是很努力的在跟着张雪霁的字迹来抄了;不过写字这种东西大约也真的要看点天赋, 总之, 从第三行开始, 谢乔乔的字就已经完全脱离张雪霁字迹的框架,完完全全变成了‘谢乔乔的字’。
她皱着眉,看自己写出来的那一行歪七扭八的字,略有不满,思索着要不要重新写——正当谢乔乔纠结的在想这件事时,旁边张雪霁突兀开口:“你刚刚……为什么摸我?”
说到后面一句话,张雪霁的声音陡然变得含糊起来。虽然他表面上还在认真的抄着檄文,实际上脖颈和耳朵都已经红得快要熟了。
尤其是刚刚被谢乔乔手指触碰到的喉结,似乎还残留着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张雪霁甚至不敢去看谢乔乔的脸。
谢乔乔回神,茫然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张雪霁在指什么。她用毛笔顶支着自己下巴,皱眉:“摸你?”
张雪霁抿了抿唇,小声强调:“对,你刚才摸我了。”
谢乔乔:“哦……”
“因为好奇。”
张雪霁:“好奇?”
谢乔乔又摸了下自己的脖颈,道:“对啊,觉得很奇怪。你脖颈这里有一块凸出来的,我没有。”
“老师也有,但是我看其他有的男生就没有,所以这种东西应该不是男性专属吧?”
被她这么一说,张雪霁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随即手指摸到自己明显的喉结。他不自觉咽了下口水,那枚明显的喉结在少年修长的手指间上下滑动。
谢乔乔偏过头,注视着张雪霁:“它又动了。”
张雪霁:“……咽口水的时候就是会动吧?然后说话的时候偶尔也会动……女孩子也有的,只是男生的喉结更容易变得明显而已。你轻轻按一下你自己这里,是可以感觉到一块软骨的,对吧?”
他手指轻轻挪动,点了点自己喉结的位置,生怕谢乔乔看不见,还略微仰头示意她看自己。
谢乔乔盯了一会儿,学着他的模样,也将手指按到同样的位置——果然,指尖按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软骨。
虽然也是微微凸起的,但是没有张雪霁的那么明显。
谢乔乔偏过头盯着张雪霁的脖颈,张雪霁还维持着略微仰头的姿势,这个姿势便显得他喉结越发明显,随着他偶尔无意识的吞咽动作,那块明显的凸起软骨也隔着层柔软皮肉上下滚动。
张雪霁的手还搭在他自己的喉咙上,喉结滑动时,他的手指是不动的,轻轻按着脖颈上起伏的血管和喉结。
“你们在干什么?”隔壁距离他们一米远的鱼头人,发出了诚挚的问候。
张雪霁迅速把手从脖颈上放下来,红着耳朵,强作镇定:“在讨论檄文。”
鱼头人狐疑的看向谢乔乔,谢乔乔并不看它,甚至都没有理会它,又低下头去继续抄檄文了。
抄了一晚上的檄文,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整个自习室里的海族都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就连鱼头人的眼睛都不闪光了,颓废的趴在桌子上。
谢乔乔身为剑修,灵力强大,这点熬夜对她来说无伤大雅。
倒是张雪霁,困得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浸出几滴生理性的泪花。他揉了揉眼睛,从自己抄好的一大叠宣纸里面抓起一把,塞进谢乔乔怀里。
谢乔乔茫然:“给我这些干什么?”
张雪霁捂着半边脸,打哈欠,困倦的回答:“为了以免你划水太明显被赶出去,帮你抄了一百张。”
谢乔乔一愣,垂眼看着自己怀里那一叠宣纸。虽然因为两人粗暴的塞来塞去的动作,那叠宣纸被弄得有点皱吧,但一点也不难看出上面的字迹端正秀丽。
鱼头人这时候站起来拍了拍手:“大家!别睡觉了——趁着现在天刚亮,城内护卫换班,戒备不那么森严,我们先出去把这些传单都分发掉。”
“出去派发檄文之前,大家先把自己抄的拿上来给我检查一下有没有错别字。”
众人排队将自己抄录的檄文给鱼头人检查。前面几个海族的抄录都出现了数处错误,被勒令回去修改。最后一个错别字都没有的居然只有谢乔乔和张雪霁。
准确来说,是只有张雪霁。
毕竟谢乔乔只抄了四张半,剩下的都是张雪霁帮她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