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忠国公的儿子,秉承“慎独持恭,仁德忠良”的家训,这么多年,一刻都不敢忘。
不与谢老七废话,何湛手中的剑如长虹,尖锋直冲谢老七而去。
谢老七驾马迎战,与何湛交锋,马擦肩而过。何湛手腕一阵麻痛,可见谢老七的力道的确深厚。谢老七冷着眼说:“少主,你不是我的对手!七叔不想要你的命,若你能带领起义军跟从宗主一同抗敌,七叔一定会在宗主面前为你求情。”
何湛冷笑:“七叔?你算我哪门子的七叔?”
何湛策马再度攻上前,两人手中的剑光影错乱,兵刃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起义军已经同谢老七带来的兵交手,纷乱间何湛的走位和招式不断受阻,谢老七亦然,何湛弃马,沉了一口气跃至房顶之上,谢老七紧随而至。
“你为何总要与宗主作对!?你当真六亲不认?”
何湛飞身上前,刺剑为招:“为我生父,却一心想要利用我。谢老七,我不傻,他为何要认我这个儿子,我比谁都要清楚!”
剑势如雨一样砸下来,谢惊鸿见何湛拼尽全力,一时不敢轻敌。
双方交锋,谢老七渐渐扭转局势,逼得何湛守势难攻,连连后退。
何湛弃剑改用短兵匕首,主攻谢老七下盘,谢老七不想他如此狡猾,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局,他有些难以抗衡,却也马上摸到何湛出招的套路,再度打成平手。
谢老七的剑直刺何湛心口而去,何湛侧身一躲,谢老七未曾来得及收势,只能迅速向前跃去,便在与何湛擦肩的片刻,他听到何湛几不可闻的一声笑。
他不知道何湛在笑什么,却在下一刻闻到一股独特的香味。
谢老七脑子轰然炸响,急忙捂住口鼻,不想何湛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闪现而至,匕首绕过他的耳后,抵在他的颈间。
何湛的声音一向清朗,此刻他压低了声音,却叫人听得毛骨悚然:“听说,上次你就是这样对付宁晋的?谢老七,你知不知道…我看见宁晋负伤的时候,心里多想杀了你。”
“丧魂——?”
何湛轻笑:“是掺了毒的…丧魂。你说,怎么我一上来,你就要跟上来呢?这样摔下去,死得多不体面。”
何湛眸色一狠,刀匕在谢老七的喉咙间猛地划过。
鲜血溅到何湛的手上。
谢老七死死瞪着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缓缓跪了下去。
——从今往后,你若肯叫我一声七叔,我就教你功夫,这样对你的病也有好处。
——你真会武功?就跟侠客传里写得那样,能飞檐走壁?
——我不骗你。
——七叔!
何湛眼睛都没有眨,一动不动地看着谢老七从屋顶上滚下去,然后“嘭”地一声摔到地上。
谢老七满脸都是鲜血,眼睛却看向城楼的方向,呃呃呀呀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话,却还是轻不可闻地唤了一声:“惊鸿…”
何湛展剑,剑光大盛。
谢老七带来的兵吓得执刀后退几步,惊恐地看向楼上的何湛。月太过明亮,以至于何湛整个人都是一抹黑影,唯有一双眼睛闪着骇人的冷光。
他仅仅吐出一个字:“杀。”
城前缺少后排的兵力,靖国大军逐渐压过来,夜色中早已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汗水,双方都已到精疲力竭的地步,早已杀得没有了意识,满脑子都是杀,杀,杀!
“总督!起义军已经打过来了!谢…谢将军他…阵亡了!”
谢惊鸿浑身一震,眼睛里全是震惊。
不可能!不可能!整个姜国上下都难找到谢老七的对手,更何况是一些不成规模的起义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胡说!”谢惊鸿掌下的帅案应声而裂,他惊怒着眼,恶狠狠地说,“这不可能!是谁杀了他?!”
“末将不知!”
谢惊鸿拿起弓箭,走上城墙往城中看去,幢幢火光之中,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已从长街尽头打了过来,规模浩荡如同盘龙一样横亘在整条长街上,像利箭贯穿边城的心脏。
前侧靖国大军已从中间杀出一条血路,开始拿木桩试图撞开城门。
谢惊鸿的兵力已经被牵制在两侧,根本无法靠拢援助。
夜色朦胧,但火光极盛,谢惊鸿持弓,一眼就看见为先锋的何湛。
怒从心来,将他的理智逐渐燃烧得半点不剩,他拉弓,拉至他的手指都在颤抖,力道之狠,可见定是要夺何湛性命的!
箭飞速而至,何湛猛然听到风声呼啸,挥剑将箭挡住,却也被这股强大的力道冲下马去。
他翻了几个跟头迅速躲到隐蔽的地方,握剑的虎口疼得他吸了口冷气。
“呼——”何湛气沉丹田,大吼了一声,“谢惊鸿——!还要负隅顽抗吗?”
箭擦过墙棱,猛地插入何湛不远处的地面,墙棱处崩开的碎石溅到何湛脸上,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何湛命令道:“往后退!”
话一出,起义军逐渐向后撤去,何湛寻找着可藏身的地方,迅速飞奔到一个摊位之下,箭嗖嗖嗖地追逐至他的脚下,每一箭都极富杀气。
因为边城垒筑的城墙极高,城墙上的防守又极其严密,占领高点视野极开阔,可谓是易守难攻,所以之前两军交锋时,宁祈派去的兵力连云梯都搭不上,徒往上送性命。
这次他转而让兵直攻城门,加之城墙上的防守被何湛牵引去一部分,城门在不久之后就轰然而开。
城外的士兵已经撤了回来,没想到转头就与起义军碰个对头,底下三股势力已经打成一团,血花飞溅,尸横遍野,兵刃交接的声音如同风一样在夜空中呼啸,城中的百姓连出去都不敢出去,有的早在起义军来时就已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