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林喘着粗气,手握成了拳头。李如心生怕丈夫做出什么冲动的蠢事,她抱着丈夫的腰。
但熊林没有动,他瞪着关阳。
关阳冷静地道:“他很努力了,但他没办法完全做到。他很痛苦。也许他想更加努力一点,他有没有去过医院,或者向某些人求助过?他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一个屋檐下,不可能一丝一毫没有察觉。你们仔细想一想,他去过的地方,他见过的人,任何线索,任何灵光一现,都可以。那些不是耻辱,是他很爱你们的证据。”
李如心泣不成声,靠着丈夫也站不住,她蹲了下来,手捂着脸,放声大哭。
“就像他没办法完全假装自己一样,你们也没办法假装他不是你们儿子。他真实存在过,在这个家里住过,有人夺走了他,哪怕他很让你们失望,他也不该这样从这世界上消失。难道,一点都不想为他讨回公道吗?”关阳继续游说。
熊林沉默许久,猛地大喝一声:“滚!滚出去!你们警察没点屁用,什么都查不到,只会来骚扰我们,在我们伤口上撒盐。给我滚!”
他嘴里骂着,但却没推搡驱赶关阳,反而在自己落泪前,赶紧又退回了房间。房门再次撞到墙上,发出了巨响。
关阳安静站着,等蹲在地上的李如心情绪稳定了些,这才再问:“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
李如心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摇摇头。
关阳沉默了一会,拿出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道:“如果你有想说的,就给我打电话。还有,我会再来的。”
李如心不说话。
关阳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是有什么风言风语吗?”
李如心一愣。
关阳走回来,看着她道:“你们连警察都隐瞒,当然不会对外说。我们在做调查的时候对邻里做过一些问话,但也不会提到这些。”
李如心道:“就是,就是你们调查问东问西的,大家才会议论。”
“怎么会议论到性取向上?”
李如心愣住了。“他们,他们也没明着说什么,但就是看我们的目光怪怪的,我们一走近,他们就散了。我有一次听到一句说我们英豪是那什么人。”
关阳明白了,一个失踪案,原本邻里关切是同情,但后来性取向的事情被传出来,越传越歪,大家关注的重点就不一样了。
“所以你们对警察的态度变了。”关阳道:“我居然疏忽漏掉了。”
关阳掏出小笔记本和笔,摊到李如心面前:“麻烦你,把那些你知道议论过这事的邻居名字、楼号房号写给我。”
李如心有些尴尬:“这个,找他们做什么?”
“不止你们知道了熊英豪性取向的事没对警察说真话,还有别的人。”关阳道:“不是我们警方问话引出这个话题的。那个知情人,我们得找到。”
李如心想了想,低头在小本子上写下名字和房号。
关阳又道:“你们知道的,就告诉我吧。别让那些碎嘴的人比你们先说出来。”
李如心手一抖,字写歪了。她没说话,默默写完。把小本子交回给关阳。
关阳点头道谢,把小本子放回口袋,转身要走。
这次李如心送关阳到门口,她等关阳出门时,终于开口:“曾经有一次,英豪失踪之前挺久的时间,有一次他说下班有工作应酬晚回来。然后回来的时候他身上有酒味,他似乎挺高兴的,我问他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了消息,他说没有。他去洗澡的时候,我拿他换下的衣服去洗,发现他口袋里有一个保险套还有一个酒吧的券……”
李如心说到这里停了停,强忍情绪。
关阳耐心等着。
“那个酒吧叫彩虹的光,我记得很清楚。”李如心接着说,“因为他没女朋友,去酒吧又有套,我怕他找小姐,找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我就问他了。他很惊慌,他说他没乱来,套子是同事开玩笑塞给他的。我顺嘴把这事告诉他爸。后来有一天,他爸经过了那家酒吧,就去问了,那家酒吧,很乱的,男的女的,很多同性恋。他爸回来就跟他大吵了一架。”
关阳道:“其实熊英豪很早就显出迹象了是吧?”
李如心落泪:“他很喜欢洋娃娃,喜欢帮她们换漂亮裙子。他爸不让。他爸全扔了。他爸觉得这是变态,是病。”
关阳再问:“熊英豪去看过医生吗?”
李如心道:“他说他想去看一看,他也觉得这是病。但不知道去没去。可他越来越好了,我们觉得他挺正常的。然后他突然失踪了,我们不知道他藏着指甲油,还拍那些照片,我们真以为他好了。”
“还有别的吗?”
李如心摇摇头:“没了。真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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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街派出所。
顾寒山已经做完了笔录,办好手续签好字。
黎荛把顾寒山带到楼上会议室,宣传办公室的同事听说顾寒山来了,要跟顾寒山聊聊周日反诈宣传活动的安排。顾寒山非常配合,对他们就活动的一些想法都没拒绝,甚至还主动说愿意拍一些前期的宣传小片段,吸引更多人到青桔小区参加活动。
黎荛顿时警惕,呵呵开玩笑,顾寒山同学你利用警察的宣传资源勾搭媒体,再用媒体刺激简教授,简教授和媒体都推动警方,然后警方也只好同时与简教授和媒体交手,对他们监督和调查。三方人马互相制约,谁不卖力都不行,对吧?现在你打算把这个策略再造一个加强版吗?
“我觉得还是低调一点好。”黎荛假装就事论事,完全没有别的想法。“我们毕竟不是营销号,警察的形象还是要保持住的。所长那个老古板,万一不同意呢?”
宣传办公室的同事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黎荛,之前他们自己商量活动方式的时候,黎荛提的建议那才真是夸张没有形象,现在他们拍个小宣传,做些小营销,跟她之前的无厘头建议比起来已经相当低调了。
黎荛给了那同事一个眼神,那同事会意,没再坚持。“那我先跟所长报告一声,先听听他的意见。”
“行。”黎荛赶紧应了。“你就先把刚才定下的跟所长说说,还有时间,要补充或者改动什么还来得及。”
“好的。”那同事道,“那我先走了。”他起身,“黎荛你来一下,昨天那文件你还没签字。”
“好,山山你等等我。”黎荛装模作样地跟着同事出去了。两人走到楼道里讲悄悄话。
“怎么回事?”同事问。
“顾寒山是来报案的嘛,我担心她后头太忙或者有什么情况不好参加活动,你宣传发出去万一出差错,岂不是没脸?咱们灵活机动,顾寒山来就给活动添彩,不来活动也别受影响。”黎荛解释道。
那同事盯黎荛几眼:“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会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