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朗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想起之前在公主府的时候,她说和离的事情。他知道了,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可是又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呢。刚才那么危险,他若是不在……
想到董怀礼不仅没有救她,反倒是挣开自己躲向了一边,周承朗的眼底就滑过一抹狠厉。
“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他朝她伸出手,“一起回去,这里不安全,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边。”
月梅上前握住他的手,和侍卫一起把他架着弄上了马车,小心让他坐下了,又把之前里面放的还热乎的手炉子塞在了他的手里,然后就转头看向外面,坚定的开了口。
“我本来就是要来的,瑞安郡主去了宫里,我来了这里。一会儿我们会在这里碰头。将一部分的难民组织起来,招了马车把人带去京郊宅子里暂避着。方才我是救人,所以才会遇到危险,接下来我不会再去做这种事,还带着侍卫和冯嬷嬷,所以危险很小。”她说着,扭过头来看向周承朗,“周承朗,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我也有我想要做的事情。你现在受伤了,还是因为我受伤的,我也十分担心你。你先回去治伤,我随后等瑞安来了,立刻就回去,可以吗?”
周承朗想到,从前他曾质问过月梅,为什么别的女人都能接受纳妾,偏偏你不能?为什么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现在他知道了,她真的是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别的女人,此刻或许早就顺势而为嫁给了大皇子。别的女人,此刻或许根本不会出府,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别的女人,在男人受伤的时候,不会明明这么关心,却依然要留下,不肯陪着男人回去。
是的,周承朗看得出来,月梅根本还是在意关心他的。
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所以,他对待她,也得不一样。不能像寻常男人对待寻常女人的那样。
他微微颔首,道:“好,那你自己要当心。另外,早点回去。”
月梅点点头,想要开口,却觉得嗓子有点涩。
她其实最担心的是周承朗,她当然想跟着回去,想看大夫给他看了伤,告诉她没有大碍。可是还有侍卫,还有下人在,她去了并没有什么用。但是在这里,她却是公主,她有权利叫人听话,组织人救人。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周承朗走了,总要有个能镇住下面人的人在才行。她不敢说长久,但短时间,公主的招牌还是有点用处的。
月梅跳下了马车,马车夫抬起马鞭,却迟迟没有抽下去,他回头看着月梅,愣愣问道:“公主,把人送去哪里啊?”
月梅正想说威远侯府,冯嬷嬷就拉了下她的袖子,用口型说了个老夫人。月梅一想,还真怕那个身体不好的周老夫人会因为周承朗这样而吓着了。
“送去公主府。”她说道,“叫人分两头,千金堂那边去一个人,再去宫里请个太医。”
马车在雪地上留下车轱辘的印子,慢慢远去了。月梅回了头打算往其他地方去看看,却忽然感觉到不对,她往那巷子口看了片刻,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了。
她把董怀礼给忘记了!
四人再赶去董怀礼暂住的小院,看到董怀礼的时候,他已经面色灰白,彻底昏过去没了知觉了。
现在没了马车,董怀礼也无法尽快的送回去。月梅只好叫侍卫把他背去难民暂时待着的地方,直等到大皇子和谢媛来了,才把他抬上马车,叫人先送回公主府了。
而她自己,则和谢媛一道随着大皇子,由大皇子主事,两人辅助着将人分成几拨,分往几个地方安置下来。
几人直忙到快午饭的时候,大皇子才把谢媛和月梅赶走了,叫她们先回去准备铺盖之类。这些人送往京郊的庄子,晚上可是要住下的,没有铺盖,这么冷的天可待不住。
☆、第240章
回到公主府,月梅第一时间就去了客院。
安平公主拨了身边的大宫女一个去服侍董怀礼,一个则来了周承朗这里。见到月梅来了,大宫女忙快步迎了上去。
“公主,威远侯到了府里就昏迷不醒了。身上的伤千金堂的大夫和宫里来的韩太医都看了,已经处理包扎好,不过……”她顿了顿,道,“威远侯原本身上就有几处伤没有好全,此次又受了伤,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韩太医说,若想好全,也得好生养上一两月才可以。”
周承朗的身体算是比较好的了,就这都得养上一两月,伤得如何可想而知。
她快步走到门口,想着周承朗还在昏迷,忽然又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走到里间,周承朗因着伤到后背,是被人趴着放在床上的。脸往外转着,面色苍白,眼睛微闭,眉间却隐隐有痛苦之意。
月梅走到床边坐下,握住了他的手。
“你怎么……”那么傻。
轻轻开口,一句话没说完,忍了半日的眼泪就砸了下来。
当时的情况,董怀礼离得她最近,可是董怀礼躲开了。他离得远,若是稍有哪怕一瞬的犹豫,他扑过来也救不了她。可是他救下她了,她被他护着毫发无损,可他却伤上加伤,昏迷不醒。
周承朗虽然昏迷不醒,可是在握住月梅手的那一瞬,却好像有意识一般,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攥住了。
月梅心口就是一疼。
她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擦了一把眼泪,然后拿过放在一边的枕头,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枕头的一角放在了周丞朗的手中。
“好好照顾侯爷,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吩咐了大宫女,月梅就离开了小院。
她又去看了下董怀礼。
知道回来后董怀礼醒了一次,不过现在却睡着了,他是冻的很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好生养着也就是了。月梅放了心,叮嘱了人好好伺候着,就赶去了上房。
她却不知道,她一走,屋里本睡着的董怀礼就睁开了眼睛。如同大夫说的那样,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已经喝了药,又穿的暖了,人比之前舒服太多了。
他是故意装睡的,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月梅。
现在回想起来,他仍然是一阵一阵的后悔,她芯子里不是月梅又怎么样,这身体毕竟是月梅的。他想要娶她,娶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这具属于他的月梅的身体。
可是当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仅没有救她,反倒是还挣开她,自己躲开了。他倒不觉得因为这个原因亏欠她,可是却因为这个觉得有一些亏欠月梅。
他甚至都不敢想,如果这真的是月梅,他的月梅,他是会救人,还是和今日一样躲开呢?
所以他才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害怕看到那熟悉的面孔,害怕看到那明了一切的眼睛。所以,他只能避开。
他现在其实是想离开的,可是身体的原因不允许,而且他也没有钱去再找住的地方。
董怀礼想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恶心,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捂住脸,好像这般就可以不再记得他做过什么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