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卓看她一眼,笑了一下。
买完东西,去收银台结账。
丁卓掏出银、行卡,孟遥赶紧将他拦住,“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你不还要请我喝茶么。”
“不不,”孟遥严肃看着他,“丁卓,这性质不一样,让我自己付。”
外柔内韧。
丁卓心里下了个结论,收回卡,也不勉强她,“行。”
结完账,丁卓帮她提着两袋子东西下楼。
等把袋子放到后座时,孟遥忽地想起:“你的排插没买。”
丁卓一顿,“没事,我去学校附近便利店买,一样的。”
车开去孟遥常去买奶茶的那家店,周末,外面又冷,不大的铺面里坐得满满当当。
孟遥看了一圈,没找着空位,有些为难,“……要不换一家?不过这儿的奶茶真的很好喝。”
“那外带吧。”
孟遥想了想,点头。
提着奶茶,两人又回到车上。
孟遥把丁卓点的那杯递给他,他插上吸管喝了一口,“还行,不怎么甜,茶味很浓。”
孟遥淡笑,捧着自己的这杯奶茶,满足地喝了一口。
丁卓发动车子,笑说:“我在旦城十多年了,论吃的还不如你研究深。”
“以前跑新闻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到一个地方就顺便踩点,在帝都待了八年,整理了很厚一沓笔记,全是各个餐厅的测评。朋友总说,我连转业以后的退路都找好了。”
丁卓笑了笑,又问她:“那你自己做饭吗?”
“做啊,不过现在忙,人也比以前懒,不大愿意自己下厨了。”
“水平怎么样?”
“怎么样不好说,反正孟瑜挺喜欢的。”
丁卓看她一眼,不知道是车内暖气足,还是奶茶喝得身体发热,她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一点淡淡的红润。
他便回想这几个月来与她的碰面,以往她总是微微锁着眉,像三月雨天,愁绪总是萦绕不去。现在看,她性格也未见得真有那样的内向,他又想,可能也是分事分人。
很快,车就又回到了楼下。
直到车停下来的时候,两人才都有点如梦方醒。此刻已到下午四点,再要拖一阵,晚饭也能接着吃了。
然而……
沉默中。
他们同时想到了这个然而。
一次一次,孟遥发现与丁卓更近距离的接触,不但没有抹消掉这么多年距离造成的不可得的执念,反倒加深了这种执念。
然而,丁卓越优秀,相处越愉快,越让她心生惶恐。
她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不愿意为了没有结果的一种连关系都算不上的关系,赌上太多。
对于丁卓而言,相处的轻松是暂时的,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那被自己刻意压制的自责,就又卷土重来,一次更甚一次。
“我……”
“丁卓……”
两人同时开口。
孟遥忙说:“你说。”
丁卓看着她,忽然很想抽一支烟,忍住了。
各式各样的念头,煮粥一样沸成一锅。
最后,他想,难不成,人非得跟自己追求温暖追求舒适的本能做斗争么?既然没有答案,就暂且这样,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等你生日,我请你吃饭。”
第19章 (19)变故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北方已经开始下雪了。
孟遥手背上以前生过冻疮,今年又复发了。前些年跟一个同事去西北贫困农村采访,待了半个月,手背上红肿皴裂。此后,一到冬天,保护得再好,也还是会再犯。她现在出门就戴手套,但捂得热了也会发痒,冷也难受,热也难受。
快到年终,银辰大厦那个策划案进入最后验收阶段,孟遥被一遍一遍压着改文书,改得心烦意乱,抬头看见台历上那被自己划个红圈的日子,把心里那股焦躁按捺下去。
丁卓这边也是焦头烂额:前几天,一位做完肝部分切除术的病人因术后急性肝功能衰竭而死亡,家属认为病人之前都好好的,“离奇”死亡一定是医院失职,因此每天定点来普外科“讨公道”。家属是一对母子,一个赛一个嗓门大,一来就逮着医生骂,逮不到医生逮护士。院方为了平息纠纷,主动出面做医疗事故技术鉴定,结果出来,裁定院方并无过错。然而家属还是不接受,说医院和卫生局串通一气,就是为了欺骗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又闹了几天,最后扬言要去找记者揭露黑幕。
不管是不是真要去找记者,总之话撂下之后,他们没再来了,这事总算是暂时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