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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2 / 2)

方天林将整条街都逛了个遍,即便是他不感兴趣的脂粉铺子,也进去溜了一圈,真正见识到什么叫贫富悬殊。最便宜的胭脂水粉都要一二十文一小盒,底层百姓穿的土布,也要好几文一尺。像他这样个头的人做一身衣服,起码要花四五十文。这些都是最低档次的物品,稍微好一点,花的钱只会更多。

所以说,若只是图个吃喝还好说,想要吃穿住行全都顾及到,对百姓而言,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农家人吗,粮食蔬菜都能自己解决,最多买点鱼肉调料,其实真说起来,并费不了几个钱。但算上其他开销,就有些捉襟见肘。人不可能不穿衣裳,也离不开遮风避雨的屋子,再加上一些人情往来,手上没点银子还真不行。

裕丰镇就那么点大,方天林很快便逛完了所有店铺。当然,那些一看就不欢迎他们这样出身之人的铺子,他也没进去自讨没趣。

等两人赶到集合地时,沈老爹正倚在茶铺子下,连碗茶水都舍不得喝。直到看到两人到来,这才为他们要了一碗。他们带过来的水,早在之前就已经喝完。夏天赶了半个时辰路,不补点水热晕过去都有可能。

方天林找店家要了一个碗,将茶水倒了半碗给沈老爹,剩下半碗被他和沈家河两人分着喝掉。

见此,沈老爹乐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

天气热,路上三人谁都没那个心情说话,闷着头赶路,倒是比去时快了些。

一回到家,方天林便把盐包放到灶房,对着张婆子说道:“娘,我买了半斤盐。马上就夏收,这几天饭菜里多放点,让大家长长力气,夏收也能快些。”

张婆子闻言一愣。这个问题,她还真从来没想过,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广延村附近十里八乡,情况都类似,大家自打出生起就是这么过来的,也只有舍得在镇上买吃食的人家,才知道真正的食物味道是如何。

张婆子很是疑惑,三媳妇不是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吗?怎么看着反倒比他们过的日子还要好?

尽管每回碰到这个媳妇,张婆子总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但对于三媳妇主动为家里添东西的行为,她还是很高兴的,立马应许下,今儿个晚上开始,让大家都沾沾盐味。

第8章

闻此言,方天林眼角微微上挑,总算不用再像病人那样忌口,菜没咸味,手艺再好也没用。

眼看就要进入夏收时节,外头竟然下起雨来。农家人一年四季,就指着田地里这点出息,只要有一季歉收,这一年日子就不会好过。

广延村附近州府,一年来降水量并不少,但都集中于夏季,四季雨量分配极为不均。这导致春秋冬三季很容易出现缺水现象,夏季又容易引起涝害,这里百姓日子明显比江南一带来得贫苦。

沈老爹立在屋檐下,看着泥泞的院子,眼中的愁绪一日比一日更甚。连着下了几天暴雨,沙河水暴涨,再多下些时日,怕是要漫过河堤。

鉴于广延村特殊的气候条件,即便是位于河边的田地,种的也是不怎么需要水的作物。再说,就算是水稻,被水淹了,也不会有什么收成。

正当整个村子都被愁云惨雾笼罩时,天公又突然作美,在沙河水即将漫堤时放晴。

若不考虑其他问题,方天林倒是喜欢下雨天。雨水一收,炎炎夏日便爆发出它的威力。之前被雨水浸润的地方,被烈日一烤,不出几天又干燥一片,一脚踩上去,尘土飞扬。

方天林总觉得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容易患呼吸道疾病。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拿布巾将头脸包起来。现在可是酷暑天,这么副造型,实在是自找罪受。可又有什么办法?不想吸进太多尘土,便只能忍受酷热。

这次连日暴雨,对庄稼影响不算大,农户即便在烈日下忙碌,脸上也带着喜色,再没什么比收粮入仓更让农家人高兴之事。

方天林拿披在脖子上的湿布巾,抹了把脸上怎么擦都擦不完的汗水。麦芒扎得人难受,再加上烈日一照,无端让人平添三分火气。他抬头环顾一圈,家里但凡能下地的人都在争分夺秒抢收,就连七八岁的侄子都很懂事地没叫唤一声累。

方天林此时方才真切体会到农户的辛苦。之前他也要下地,但那时活不多,可以干一会歇一会,现在则不然,得尽量快,只有粮食进了粮仓,大家才能彻底松懈心神。

这才第一天,劳动量就这么大,等一个夏收过去,人还不得轻上好几斤?

方天林这般想着,手下动作却没停。他一个大老爷们,可不想被个孩子给比下去。

一整天忙碌下来,方天林累得连手都不想动弹。可是偏偏不行,身上黏腻不堪,又被麦芒扎得浑身发痒,必须好生清洗一下才能睡得着。看着倒在椅子上就睡过去的沈家河,他想了想,干脆起身去沙河那边挑了两大桶水回来掩人耳目,直接偷渡水空间中的清水清洗两人身体。

沈家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看着一切正常,就是一旦干重活累活,就特别嗜睡,简直是逮着地方就能睡过去,其他方面倒是没有异常。

方天林本想叫他去镇上看大夫,沈家河怎么也不答应,说他身体没问题。若无视他最近特别容易疲累这一点,却是和常人无异。方天林见只要让他吃饱睡饱,身上就没其他症状,便也没再强逼他就诊。

将人抱到大澡桶里,看着这人睡得死沉死沉,任他怎么搓洗都没反应,方天林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他未着寸缕的身体。自打洞房那夜之后,两人就未再有过肌肤相亲。沈家河倒是想跟方天林亲近,只是他怕媳妇又压着他干,每每刚起这个念头,就立马缩了回去。

方天林是觉得尴尬,在那日之前,两人完全就是陌生人,突然之间就搭伙过日子,这转变来得太快,他得好生适应一番。沈家河是他媳妇,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方天林不可能强迫他,怎么都得在两人自愿的情况下做这事,才能双方都愉悦。

见便宜媳妇明明想和他有点什么,偏偏如缩头乌龟般不敢采取行动,方天林瞧着也挺有意思。他等着,等哪天沈家河自己送上门来,那他就不客气了。这一天估计不会很远,毕竟,两人现在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开了荤之后,怕是忍不了多少时日。

这些日子,方天林每天都趁人不注意,在水缸中注入部分空间水。虽然作用不大,好歹能让沈家人稍微缓解下忙碌一天的疲劳。

好不容易忙完自家那些田地,方天林以为可以松快一阵,哪想,大伯娘过来喊人。这时间卡得可真好,前脚他们才忙完,后脚她就过来,难不成整日里盯着他们不成?

不止他家,三叔家也和他们一样遭遇。

沈家人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一见大嫂过来喊人,沈老爹头也没抬,直接示意自家四个儿子过去帮人。

方天林看着沈家河站着似乎都能睡着的模样,不太放心,便开口说道:“爹,家河累成这样,还是我去吧。”

沈老爹看着靠在三媳妇身上头一点一点的三儿子,手一挥就准了。

方天林将沈家河送回床上躺好,自己则拿上工具跟在沈家湖几人身后。

看着三兄弟走路不紧不慢的样子,方天林很快就明白,他们对大伯一家子的行径怕是都有所不满。只是碍于爹娘和阿公阿婆的面子上,这才没有任何反抗。不过让他们将大伯家的事当成自家事对待,那也不可能。这可不是互相帮忙,而是有去无回。

阿公阿婆跟着大伯一家生活,大伯分到的田地自是比两个弟弟要多一份。这么多年下来,田地增加了一些,人口又没有沈老爹家多,日子比起两个弟弟要好过不少。

这其实并没什么,让人不忿的是,大伯家能攒下这么些基业,其中沈老爹和沈三叔两家出力不小。偏偏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就没皮没脸的上门喊人,干完了,连门基本都不让进。

别人请人帮忙,都会好生招待,沈大伯家就算了,能让他们吃一顿干饭那还算他们有良心,平日里尽是拿汤汤水水的东西应付他们。

方天林可不是受虐的性子。夏收这段时间,沈家对于下地劳作之人,都不限制饭量,他算是吃了个八九分饱。看着沈家人虽惊讶于他的饭量,却依旧什么都没说,甚至还多摊了几张饼子备着,着实让方天林对沈家人多出几分好感。

别人都是一碗就过,方天林完全无视大伯娘不善的眼神,直接起身,自己去灶上又盛了一碗,呼噜呼噜吃得香。这可把在场一众人都给惊着。

沈家海几人是心生敬佩,他们作为侄子的都不敢这么做,他一个侄媳妇竟然开了先例。可转念一想,这似乎也没什么。村子里小气成这样,待客连饭都不让人吃饱的可没几家。多吃一碗又如何,大伯娘还能怎么编排?可别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编排进去,这可就有乐子可瞧了。

大伯娘何曾见过这么不识时务的侄媳妇?她不能直接开骂,便拐弯抹角,开始指桑骂槐起来:“哎呀,家里鸡养了那么久,竟然连个蛋都不下,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再这般下去,还不如宰了杀肉给家里多添一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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