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高峰说。
“手机?”胡兵见过死者的手机,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并不觉得手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去过现场吗?”高峰问。
胡兵点头说:“接到报案后我就赶到了现场,可以说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是由我负责的,我对它的每一个细节都非常的了解。”
“这么说你见到了死者。”高峰继续问。
“当然。”胡兵有些不耐烦地说,听到现在他根本就不知道高峰想要问什么。
“他是不是死的很惨?”高峰问。
胡兵耐着性子说:“你可以想象一下西红柿从楼上扔到地上的场景,整个人都摔烂了,到处都是血,我想要把那块地方清理干净得花些功夫才行。”
“可是手机却完好无损,难道你不觉得这有点奇怪吗?”高峰终于说到了正题。
胡兵被问的一愣,是的,人都摔的稀烂了,为什么手机却完好无损?这完全不附合逻辑,手机应该像死者那样摔烂才对,甚至应该比死者更惨,可是它却完好无损。
“死者故意保护了手机。”高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胡兵觉得高峰说的有些道理,可紧接着又讲道:“我的人问过死者的妻子,她说手机是她送给丈夫的生日礼物,也许是这个原因死者才故意保护了手机。”
“你认为一个抑郁症患者在犯病自杀的时候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会保护一件毫无意义的礼物吗?”高峰问。
胡兵再次被问的一愣,感觉自己真的疏忽了一些重要的东西,这让他有些紧张。“这么说你真的认为这是一起谋杀案?”
“死者故意保护了手机,这说明他并不是在犯病的情况下跳楼的,当他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是非常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高峰说。
“再加上不久前他才和妻子电话约好一起吃晚饭,他不可能自杀。”胡兵顺着高峰的话往下说,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是一惊,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他一定是受到了某种胁迫才从楼上跳下来的。天呀,这是一场谋杀!”
“没错。”高峰应道,“一定因为某些原因死者没有办法把这些告诉我们,所以他把线索留在了手机上。现在的关健的是我们必须找到手机上的线索,这样就能得知凶手甩了什么手段让死者一个人走上了楼顶,并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胡兵这时皱起了眉头,沉声讲道:“可是我已经检查过了手机,和死者最后一个通电话的就是他妻子。”说到这里他微微一停,扭头看了一眼死者的妻子,接着向高峰讲道,“也许有什么东西我没有发现,或许你能找到。”
四人进入了证物室,办好手续之后宋爱莲拿到了丈夫的遗物,除了那部手机之外还有钥匙、钱包等日常物品,她心急地打开手机看了看,最后两个通话记录都是自己的,一个是自己打给丈夫的,另一个是丈夫去世后警方用来打给自己的。宋爱莲查看了手机上的所有功能,可是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比如说一个可疑的名字或者一句话什么的。她不死心地把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手机外壳非常光滑,什么也没有留下,这让她完全放弃了。她情绪低落地将手机递给了高峰,或许一名侦探可以找到丈夫留下的细微的线索。“这就是我丈夫的手机。”
高峰接过手机看了看,这是一部新型的全触摸屏手机,手机保养的很好,机身上连一道划痕都没有。打开手机之后他向宋爱莲那样查看了通话记录,结果发现最后两个通话记录显示都是宋爱莲的,第三个则是昨天晚上的,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却没有名字。一个没有名字的电话让高峰起了疑心,向宋爱莲问道:“这个电话你认识吗?”
胡兵抢先回道:“那是死者的办公室电话,我们已经查过了,是死者秘书打来的,提醒他落了一份文件在办公室里。”
宋爱莲点头说:“昨天晚上小张确实给我丈夫打了个电话,后来还特意送了份文件到我家里。”
“你知道那是份什么样的文件吗?”高峰问。
宋爱莲摇了摇头说:“我很少过问我丈夫工作上的事。我只看到了那个文件,却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
胡兵讲道:“死者的死和那个文件扯不上一点关系,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事案件文案,因为死者昨天要对案子进行宣判,所以他让秘书提醒他回去再看一下,结果他把它落在了办公室里。”
高峰继续在手机里面翻动起来,这部手机不论是外表还是内部都太干净了,没有留下一点线索。高峰有想过线索会不会留在手机里面,可是手机并没有拆开过的痕迹,因此否定了这个想法。对了,这部手机实在是太干净了!高峰突然兴奋地说:“我找到了。”
“什么东西,在哪里?”宋爱莲急忙问道,两只眼睛紧盯着高峰手中的手机,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胡兵也是盯着高峰不放,如果高峰真的找到了死者是被谋杀的证据,那就证明是他的工作失误。死者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的。
高峰把手机调到短信页面,然后将屏幕对着其他三人讲道:“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三双眼睛一起盯着手机屏幕看,如扫描仪一样将手机从上到下扫视了几遍,可是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什么也没有。”萧月纳闷地看着高峰。
高峰点了点头,接着说:“没错,什么也没有。这部手机实在是太干净了,任何一个人的手机都不可能这么干净,里面连一条短消息也没有。”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胡兵好奇地看着高峰,昨天他已经检查过手机了,上面除了通话记录之外确实是一条短消息也没有。
“我丈夫认为发短信浪费时间,因此他通常都是打电话联系的,从来不发短消息。”宋爱莲对此做出了解释。
“不止是短消息,这部手机是智能机,可是连一个游戏、一张图片都没有,唯一留下的就是通话记录,它实在是太干净了。”高峰说。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快点说吧。”萧月催促道。
“你还不明白吗?”高峰看了萧月一眼,接着讲道,“手机里没有图片和游戏可能是因为他不爱玩,可是连一条短消息也没有就说不过去了。”
“她已经解释过了,她丈夫从来不发短信。”胡兵对高峰有些失望,同时心里暗自紧张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
“这完全说不通。”高峰摇了摇头说,“广告呢?我的意思是说手机里连条广告也没有。死者可能不会给别人发短信,但是绝不能阻止别人给他发短信,尤其是无所不在的广告。你们看,这部手机里连一条广告消息都没有,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胡兵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是的,一个人可以不给别人发短信,却不可能不收到垃圾短信,每天通讯公司都会向他们的用户发送出成千上万条垃圾短信,一个人的手机不可能连一条垃圾短信也没有收到过。
“也许是他收到后随手删掉了。”胡兵说。
“你说的有可能,死者随手删掉的也有可能不是广告。我们把这些理论和伴随死者一起从楼上跳下来却完好无损的手机联系起来就说不过去了,这实在是太可疑了,死者刻意保护这部手机绝不是让我们看他的手机有多么干净的......”高峰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胡兵,“你该不会认为死者是想告诉我们她妻子是凶手吧?”
“什么?”宋爱莲惊讶地盯着胡兵,同时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你在胡说什么呢?”胡兵叫道。在第一次听到高峰提起手机这个疑点时胡兵还有些认为警方办错案了,这有可能是一场谋杀,当时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死者的妻子是凶手。原因很简单,最后的通话记录显示的是死者妻子的电话。重新检查过死者的手机后他更加确认了这种想法,如果高峰的分析是正确的,那这确实是一件谋杀案,最有可疑的就是死者的妻子,要不然死者为什么要清除掉手机里的所有东西,却留下了与妻子的通话记录?他看了宋爱莲一眼,之所以没有承认自己的想法是因为他知道只凭这些还不够,现在还不能暴露目标。
高峰摇头叹息了一声。“如果死者的妻子就是凶手的话,那你认为警方给案件定性为自杀后她还会给自己找麻烦吗?”
胡兵没有说话,高峰说的对,死者妻子不可能是凶手,不然她不会在警方判定是自杀后还去找个侦探来调查这个案件。他感到非常难堪,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大队长,可在高峰面前却总是表现的好像什么也不懂的菜鸟。他觉得自己被高峰绕到了一个圈子里,是高峰让自己觉得它像是件谋杀案的,也是高峰让他觉得凶手是死者妻子的。该死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谋杀案,我们警方的调查是正确的,它就是他妈的自杀案!
“我帮你暂时保存这部手机可以吗?”高峰向宋爱莲问道。
宋爱莲本能点了点头,觉得高峰是自己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高峰才能帮自己找到事情的真相。
高峰将手机转交给了萧月,交待道:“到通讯公司去查一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对了,找胡队长开个证明,不然通讯公司的人是不会那么老实合作的。”
“胡队长,麻烦你了。”萧月说。
“小事情。”胡兵看了一眼宋爱莲,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高峰又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其他遗物,并没有什么可疑的问题,最后拿起那瓶已经完全被压扁了的药看了看,问道:“尸体还在这里吧?”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对尸体进行了解剖。”胡兵说。
“有什么发现吗?”高峰问。
“什么也没有,这只是一起自杀案。”胡兵坚持了自己的观点,并示意高峰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高峰像是没领会胡兵的意思,问道:“可以带我们去看一下尸体吗?”
“跟我来吧。”胡兵无奈地说。
高峰在停尸房见到了那具已经完全变了型的尸体,宋爱莲看到丈夫惨死的样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然昏了过去,高峰只好让萧月扶她出去休息。
负责解剖尸体的是法医李亮,他和高峰也算是老相识了,一见面就问道:“怎么,你认为这是一起谋杀案?”
胡兵白了高峰一眼说:“我早告诉他这是一起普通的跳楼自杀案,可他还是要浪费时间查!”
高峰说:“既然客户找到了我,那我就不能让人家的钱白花,多少也得弄清楚事清的真相才行。”
“说到底你是在怀疑我们警察的办案能力!”胡兵生气地说,认为高峰说是谋杀案就是在说警方无能。
高峰不再理会胡兵,俯下身仔细检查起尸体来。
“死者身上的伤全都由跳楼引起的,死前没有和人搏斗过,身上没有多余的伤痕。”李亮在一旁讲道。
如法医李亮所说的那样,高峰只在死者身上找到了跳楼引起的伤痕,并没有发现多余的东西。“化验过血了吗?”
“怎么,你认为他是中毒死的吗?”胡兵不耐烦地说,希望高峰可以快点结束这一切,然后带着那个无法接受丈夫自杀的寡妇离开。
“血液正常,没有中毒的痕迹。”李亮说。
高峰皱了起了眉头,他由完好的手机推断出死者有可能是被谋杀的,可是到现在他除了找到一部干净的如新机的手机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有一件事情你可能感兴趣,我在死者的胃里发现了这个。”李亮突然讲道,并拿出一个密封袋递给高峰。
密封袋里装了两片药剂状物品,高峰看过后问:“这是死者随身携带治疗抑郁症的药?”
“没错。”李亮点头证实高峰的猜测是正确的,接着讲道,“他一定是在跳楼前吞下去的,由于时间太短,因此他的胃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它。”
“太好了!”高峰兴奋地叫道。
“有什么好的?”胡兵同样有些兴奋,认为这两片药再次证实了警方对案件的定性,“胃里的两片药恰巧说明他当时抑郁症发作了,虽然他服用了药,但是还没等药效发挥作用就从楼上跳了下去,这没被消化掉的药片正好成为他自杀的最有利证剧。”
“完全相反!”高峰摇了摇头,接着一脸肯定地说,“你认为一个抑郁症发作想要自杀的病人还会想到吃药吗?不,这是除了手机之外死者留给我们的第二条线索,他不是自杀的,而是被谋杀的!”
“什么?”胡兵瞪着高峰看了足足有三秒钟的时间,随后重重地叹了一声,“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明明是自杀的,为什么你一定要说他是被谋杀的?”
“因为是他告诉我的。”高峰指着死者的尸体说。
“他?”胡兵一脸迷惑地看着尸体。
“对,他在临死前留下了两条重要的线索来证明自己是被谋杀的。”高峰说,接着面对尸体讲道,“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的,一定会查出事情的真相!”
这时萧月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尸体,接着讲道:“他妻子醒过来了,想要再看看他。”
“让她进来吧。”高峰说。
萧月出去将宋爱莲扶了进来,她的情绪还是非常激动,不过比先前好多了,至少没有像刚才那样昏死过去。
高峰并没有向宋爱莲提起死者留下的第二条线索,见她只是趴在尸体上哭就没有打扰,转身向胡兵讲道:“麻烦你开一个证明,我们要到通讯公司去一趟。”
“怎么,你还坚持他是被谋杀的?”胡兵疑惑地问。
“是的。”高峰回答的非常肯定。
“跟我来吧。”胡兵无奈地说,带着高峰、萧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为两人开了证明,接着讲道,“你们想在这件案子上继续浪费时间就去查吧,不过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那名法官是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他的死是自杀。”
高峰一边接过证明一边讲道:“如果是有人逼他这么做的,那他的死就不是自杀,而是谋杀。”说完也不管胡兵有什么反应,转身就同萧月走了出去。
走出胡兵的办公室后萧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法官真的是被谋杀的?”
“现在我至少有九成的把握他是被谋杀的。”高峰说完将药片的事情说了一遍。
“到底是谁要杀他,又是以什么方法逼他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萧月眉头紧锁地说。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们会弄清楚的。”高峰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吩咐司机赶往通讯公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