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打了个哈欠,泪花坠在眼尾看得人好不可怜,她凑到司马佑安身边小声说:“我昨日听叔和从母聊天,空纯子死在大牢里了,听闻是中毒而死,大家都怀疑他是吃五石散吃的过多。”
说完,她悄悄拿眼神去看他,见他依旧冷着一张小脸,放弃了刺探他的想法。
五石散就算会起作用,空纯子都在大牢里关那么多天,身上怎么可能会藏有五石散,戒瘾都快戒掉了,只怕是有人灭口。
她想到了来过抱朴真道观的桓之凡,直觉同他们家脱不了干系,她想的,便是司马佑安想的那般。
司马佑安不理她,也太过无趣了,她就戳着他的衣摆,东戳一下西戳一下,在司马佑安受不了她烦人劲儿,转过来之时,她迅速问道:“大郎,你还要去太史令吗?”
按理,此时他应启程赶往太史令了,可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费了许多力气才终于同意让太史令举荐,他若是因为愧疚于道观着火而不去,那也太可惜了,她不希望他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却又摇摆于他终于有了人气,已经知道心疼道长们了。
司马佑安看着道长们的背影,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都没力气般垂落,他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打手势道:“这里更需要我。”
道观刚刚经历火灾,又来了几名白鹤观的弟子,小道长们还没一个成长起来到可以独当一面的地步,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他们就走。
将所有的压力放在空空子和无虚道长身上,他都怕他去太史令后不久,这个道观就要改名叫白鹤观了。
纵使白鹤观那五名弟子都是老实人,也不得不防。
他揉揉额头,加上这个道观上下没有会处理俗物之人,山下的商铺、造纸红利,他一走,他们会不会算账?
只怕他们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再者他已经和太史令搭上线了,可以用写信等方式提点他们,从而帮助舅舅,他的舅舅若是没了他这个软肋制约,便可以大刀阔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坚定的同辛离离打手势:“再给我几年时间,太史令承诺,举荐会一直给我留着。”
谢烁已经给他回信,若是他短时间内不去太史令,他们将会每年过来考核他一次,黑金石尚需开采,太史令正愁没有借口。
辛离离这回可放下心了,只要太史令还让他去就好说,本来她还想去洛阳太早,根基都不稳,暂且不走的话,在这经营几年名声,让抱朴真道观小师叔的名气更大,对他日后行事会更加有力。
她放松下来,又起了捉弄心思,倏地凑在司马佑安耳朵边和他说悄悄话,她道:“大郎,你还打手势不累吗?”
司马佑安瞳孔微微颤动,她距离他极近,近到能从她眼中瞧见自己的影像,她双手捧着脸小声问:“你是不是会说话了?”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她在火场那日隐约听见他开口说话,但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司马佑安在家住的这几个月,她不止一次撞见他无声张口了,就好似在练习什么一般,那想来,她的幻觉就不是幻觉,他会说话了!
万没想到会被她发现,已经许久没有张过口,饶是他要在人面前重新说话,也需要勇气,他想等自己达到正常与人交流对话的水准之后,再告诉她们的。
但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嗯”了一声,这一声比花开的声音还小,却依然被辛离离准确捕捉到了。
司马佑安已经做好准备,她会大呼小叫,跳起来绕着他转圈,喊着:“大郎会说话了,大郎会说话了!”
可没想到,她后退坐好,大大的杏眼弯成月,体贴地笑着说:“恭喜了,大郎!”
作者有话说:
想趁机过来开矿的太史令,他们可太聪明了。
(上卷马上写完啦)
第七十八章 陈柏卓求亲
袁氏豆腐, 司马佑安的房间内,他被辛离离威胁不跟着她一起趴窗户,她就要告诉袁依婉, 他会说话但是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
袁依婉会伤心的!她养的好大儿会说话了都没告诉她!
司马佑安无奈, 即使知道她不会说,还是和她一起扒窗户。
两人并排跪在椅子上,正好可以透过窗棱瞧见院中的场景,只见陈柏卓正在劈柴,许是劈累了,刚一停下, 袁依婉就过来给他递碗水,两人相视一笑,哎呦, 那恋爱的酸臭味,隔着窗户辛离离都能闻到。
“啧啧啧,我从来没想到从母竟然真的对叔的举动有回应。”
她从母是谁啊,曾经的世家大族之女, 一身学识本领, 还能看得上一瞧就是泥腿子出身的叔?
若是司马佑安听见她的话, 肯定会反驳道, 陈柏卓毕竟是反叛军首领,没有人格魅力的话, 怎么会有人跟着他造反。
尚且处于失忆状态的陈柏卓, 看着袁依婉的目光透着真切的欢喜, 就是不知道等他恢复了记忆会如何。
正好看见他, 司马佑安不可避免想到前世的反叛军首领, 那时的陈柏卓宛若一匹孤狼, 带着他一样没有家人的兄弟们,哪怕拼着条命,也要狠狠撕下大立朝一块肉。
当年刑场上他那副怜悯他什么都不懂,痛恨他不配为国师的表情,他依旧记着,甚至突然有些明悟,他为何会那般恨自己。
他当年是通过白鹤观进的太史令,相当于身上被打上了白鹤观的烙印,而陈柏卓失去记忆流落到小渔村,辛离离已经回了辛家,袁依婉带着他万念俱灰,根本就没碰上他。
无法在小渔村住的他,肯定会往京口县走,加之在他身边看见过何七郎,他定是来过此处。
以空空子和无虚道长的为人,定不会见死不救,说不定,失去记忆的陈柏卓和被何家赶出家门的何七郎,最后的落脚点就是破败的抱朴真道观。
而当时自己被舅舅找到入了太史令,空纯子自己没能进入会不会疯狂到不敢报复他,而是选择对抱朴真道观出气,也未可知,但他觉得,此事还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他前世并没有听说过抱朴真道观,但是在太史令却知晓京口县出过一场山火,当年县令不作为,直接被免了官的事。
若是这样,就一切都串了起来,受到过抱朴真道观恩惠的陈柏卓和何七郎仇视根本没将事情调查清楚的大立朝,更痛恨出身白鹤观的自己,自然要拿他当靶子,反叛军成立。
有小木块敲到窗户上,陈柏卓背着袁依婉给他们俩打手势,让他们俩别看了,司马佑安回神,默默被辛离离拉了下去。
辛离离坐在椅子上,沉思,倏而问道:“你说,叔能给从母幸福吗?”
她突然有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心情,虽然这头猪又肥又壮,算是十里八乡少有的青年才俊猪,她还是有点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