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依婉微微偏过头,贝齿轻咬唇瓣,眸中闪过种种计算,她们已被逼到绝境,无两全之策,若是,若是半月之后当真会下雨,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集中在了说出骇人之言的司马佑安身上,他身着道袍,不动而自有道韵在其周身,让人从心底里就生出信任感。
无虚道长是想的最多之人,他不只想到了辛家一家可以解决何家刁难,他还想到了小渔村,想到了京口县周边围护而居的所有村民们。
他身有清气,严肃问道:“空忱子,此事你可告知了师父?”
司马佑安缓缓摇头,他一直在等冬日飞雪的到来,然今日清晨卜出大凶之卦,焦急下便赶了过来,尚未来得及同空空子言语。
袁依婉握紧了司马佑安的手,坚定道:“大郎,你且和道长在屋中缓和一阵,吃饱了饭就返回道观吧,将此事告知给空空子观主,家中有我,我懂接下来该如何做。”
“嗯!”辛离离大声附和,大郎放心救人,家中也有她!
“对,”陈柏卓也适时插了句嘴,“大郎,夫人和离离的安危交给我便是。”
司马佑安从他们坚毅的面容上看过,隐藏在道袍中攥紧的手悄然松了开来。
事情决定下来后,大家便有了目标,被围住的焦躁心平和下来,陈柏卓阻了袁依婉要去厨房做饭心,自己升火烤饼熬鱼汤,一口饼子一口鱼汤,就这样简陋的吃了一顿,他们要分兵两路了。
一路去寻何家拖上半个月,一路回山中道观向空空子禀告此事,需得由道观出面警示百姓。
而当下,便有如何要突破重重包围的难题。
村民们尚且还不敢翻墙而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为了一百两银子,他们定是会摒弃做人的底线。
索性大家在室内燃起火盆,睡起午觉养精蓄锐。
外面天寒地冻,村民们没有柴火可以取暖,冻得整个人都要麻了,随着时间流逝,被冲昏的头脑慢慢被冻醒。
有人离去归了家,也有人继续坚守在门外,看着紧闭的院门眼露狠意。
直到“咿呀”一声,被关上的院门打了开来,村民们目光一震,紧紧盯着从屋里出来的几人。
无虚道长率先出言:“慈悲慈悲,诸位善士还请让出一条路来,本道要归观了。”
村民们不敢阻拦道长,只得恭恭敬敬让开一条路来,可瞧见司马佑安又忍不住道:“道长,他也是她家儿郎,他不能走!”
无虚道长喝道:“他乃抱朴真观的空忱子道长,休得乱言!”
村民们呐呐不敢言,只得看着道长,任由他带走司马佑安,可在看见后面袁依婉和抱着辛离离的陈柏卓时,立即激动了起来。
“你们不能走!”
尚且不用无虚道长帮忙解释,袁依婉率先道:“吾因何不能走?诸位叔伯可是官府中人?或是本妇族兄?便是族兄都不敢拦吾脚步,诸位倒是厉害。”
村民们当然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对,也听出了袁依婉几乎摆在明面上的嘲讽,但他们重新将其包围了起来,用行动告诉她,她今日甭想出这个门。
陈柏卓一摆肘,将要靠近的人推走,皱眉道:“离某远点!”
无虚道长在外围牵着司马佑安,不禁摇头道:“慈悲慈悲。”
司马佑安镇定的看着这一切,都是之前预想中的情景。
“从母,离离怕,”辛离离窝在陈柏卓怀里,委委屈屈道,“我们不是去寻阿叔,管他们要羊皮纸吗?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去,他们之前不是一直在门外喊羊皮纸。”
有耳尖的村民,缩着地膀子都舒展开来了,激动道:“你说什么?你们要去要羊皮纸,羊皮纸不在你们身上?”
袁依婉避过他喷射而来的口水,说道:“正是,我们又在家中翻了一遍,确定羊皮纸不在家中,既然这里不在,那只能在当日拉走的竹简中了,兴许是离离阿叔他们没发现,也或者,他们也想献给何家得赏钱呢。”
她说到此处,给村民们留出了大段可以遐想的时间,方才道:“我们去管他们要羊皮纸,诸位放心,在村子里住了许久,拿到羊皮纸,我们第一时间交给村长。”
看着村民们脸色变幻,她接着道:“若真有羊皮纸卷我们必不会藏私,我们知道房子和土地对大家的重要性,因而接下来我们打算去找何家,求他们再宽恕些时日。”
村民们左右看看,立即有一人跑向村长家禀告此事,瞧见这一幕,辛家所有人的眼眸都动了一下,闪过了然。
果然是村长授意。
且不说村长对大张旗鼓跑到自家汇报此事的人有多生气,就说他听见羊皮纸的下落当即便站了起来,一连说了三个好,赶紧叮嘱了几句,放人离去。
那人呼哧带喘地又跑了回来,手撑在膝盖上,说道:“想,想去也行,我,我们得跟着。”
能走就行!
大家心下松了一口气,袁依婉成功和司马佑安汇合,带着身后的十多个村民,踩过雪地、翻过小山,来到京口县城门口。
有那认出离离和大郎的人,同他们打招呼,顺带惊奇的看着袁依婉没带藩篱的脸,竟是一不小心撞了柱。
陈柏卓不着痕迹地将辛离离换了个方向抱,成功用她的小身子遮挡住了袁依婉,得到了她的小白眼一枚。
他们当然不会真的去辛家要羊皮纸,羊皮纸卷就被司马佑安放置在道观中,但辛家不做人再先,那就怨不得她们祸水东引了!
辛家不在京口县城中,在旁边的辛家村里,路程实在太远了,因为不想辛离离被冻坏了,袁依婉租了辆牛车,和陈柏卓一起坐了上去,而司马佑安和无虚道长就要与他们分别回观里了。
他们说好,等一切事情办好,就去观里集合。
村民们跟在牛车后面可没有挡雪的东西,几乎要冻得昏厥时方才到了辛家。
辛家算是十里八乡中的大家族了,要不然哪有家底供出辛子伯这颗读书的苗苗,可他们在发现来的人是辛离离和袁依婉后,辛家人们纷纷紧闭了院门,只流露出一个意思:辛离离已经不是他们辛家村的人,休想进门。
他们以为袁依婉是养不下去辛离离,送她回来的!
辛离离小身子贴紧袁依婉,小脸满是不屑,谁稀罕你们辛家,呸。
他们一路直接去了辛家家主处,根本没找辛子叔,到了那袁依婉连试探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当着小渔村村民的面说了何家要羊皮纸卷否则要买整片小渔村的地之事。
在辛家家主和听见消息赶来的辛家众人阴沉目光中,她又道:“离离年岁小,吾甚至是在姊夫去世后方才赶到,羊皮纸卷一事吾与离离真不知情,知道内里情形的唯有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