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旁边伺候着的樱桃忽地说道:“会不会每天里喝的那碗汤?”
太医不知她说的是什么。不过永安宫所有人俱都知晓,若说蔺君泓每日喝一碗什么汤,那必然就是徐太后送来的那个了。樱桃口中指的就是它。
元槿就将这事儿和太医说了。
太医大奇,“太后宫中煮过这个?倒是未曾听说。待下官去问一声。”
他举步就走,还没行出几步去,床上躺着的蔺君泓已经好了许多,抬手扶额说道:“等会儿就会送来了。你还是等等看吧。不然你不见得能要到东西。”
这话已经说得比较明白了。如果贸贸然过去,太后必然会恼。惹怒了她,她又怎会将那汤的材料尽数告知?到时候老太医非但寻不到根由,反而要吃数落。倒不如等汤送来了再辨一辨其中放了什么。
老太医脚下一转,就去往永安宫偏殿的暖阁里,静等着那汤送来了。
蔺君泓生病的事情并未对外严明,即便是今日罢了早朝,也是另寻了理由。徐太后并不清楚个中细节。
午膳时候,那汤就送来了。
今日也是巧了。徐太后那边有客人进宫,她无暇分身,就让。而且身边最得力的单嬷嬷将东西送了来。
单嬷嬷将东西放下,不见蔺君泓,便问元槿。
元槿笑道:“他如今有事正忙着,抽不开身。嬷嬷放在这里就是,等下我看着他喝。”
她虽然话语不严厉,但态度十分坚决。
如果是徐太后过来,说不定就说要坚持一下,想要留下来等一等了。可单嬷嬷不同。她再怎样,也不能违背元槿的意思。
单嬷嬷只得将东西留下离开了。
她一出了永安宫,元槿就让人将老太医叫了来,仔细分辨其中用的药材。
果不其然。当真就是这汤出了问题。里面有好些种调理男性身体的。其余有几个,却是有些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
蔺君泓知晓后,大怒。下午一起身,就即刻带了东西去寻徐太后问责去了。
徐太后正和单嬷嬷在屋子里畅想未来,说着要抱几个孙子更好的问题。冷不防蔺君泓来了,迎上去却是一副气极模样。
听闻事情缘由,徐太后才磕磕巴巴将事情讲述出来。
这方子是护国公府帮她寻来的。里面需要的药材和辅料,都是护国公夫人赵氏来宫里相见的时候给她拿来的。
至于这些药材的用途……
就是为了“求子”二字。
蔺君泓当真是被气笑了。
他指了徐太后道:“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你若真有怀疑,真是为了我好,为什么不肯开口说?反倒自己猜来猜去。”冷哼一声,“猜也就罢了,就不往好里多想一想。若不是今日出现了问题,我还要被这东西坑害多少次!”
蔺君泓气愤言毕,狠狠踢翻了屋子里的椅子,扭头就走。
自那天起,他一直不肯再搭理徐太后。莫说是让他去静明宫了。就算是徐太后亲自到了他的御书房或者寝宫,他亦是让人挡在外头,然后视而不见。
徐太后心里甚是难过。就来寻元槿诉苦,“我哪里是想乱猜?我不过也是想着他好罢了。而且这汤药……”
这汤药其实不是新的方子。是当年她给先皇也用过的。虽然先皇吃了后也未能再给她个儿子,不过因着晚上勇猛了不少,她想着终归是有用,就给儿子来试一试。所以这回她没有多想,就拿来熬了。
哪知道是这么个情形?
元槿只淡笑的看着她,并不多说什么。
要她来讲,还是自家夫君的身体顶顶重要。即便徐太后是“好心”,可这好心,当真让人承受不起。
徐太后看她半晌不说话,有些不死心。
她还在担忧着蔺君泓无子之事,悄声问道:“阿泓吃了汤药后,晚上总归是好一些的吧。”
她估摸着,蔺君泓无子,晚上多坚持一些总是好的。只不过对着媳妇儿她不敢将话说得太明白,就问的含蓄了些。
元槿初时没听明白,待到反应过来,登时脸通红。
但她想着有些事情,总要说明白了才是,便和徐太后道:“太后莫不是还不清楚这事儿的症结在哪里?”
徐太后当真有些茫然。虽说她用料是猛了些,可稍微减点量就是了,对男子总是有好处的。蔺君泓何必这般生气?
但元槿既是问了,徐太后就直了直身子,语气沉静的说道:“阿泓他生活上总是照顾不好自己。身为母亲,我总得他多考虑点,多想着点。不然的话,等他发现不好的地方,就已经晚了。”
“太后好似没有问过他的意思吧?”元槿认真说道:“太后既是想对他好,为什么不问一问他的意思呢?”
徐太后的语气有些冷淡,“我是他母亲,自然会为他考虑周全。有些话能问的则问,不能问的又何必多说。总而言之,我心里明白,自己是为了他好就行。无需多管旁人怎么说。”
“但是用‘对他好’来做借口,一次次的不顾他的真实感受,只凭着自己的想象来行事,这样对吗?”元槿逼问道:“即便惹恼了他,让他不快,让他受伤,太后也是无所谓吗?”
徐太后听了后,先是怔了怔,继而有些恼了。
她将手中的帕子啪的下重重的拍到了桌子上,冷哼道:“你这是在教训我?说我不顾阿泓的感受,置他于危险之中?可我怎会害他!”
元槿叹息着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自己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对方不肯接受,那她也没办法。
难怪蔺君泓和徐太后关系一直好不起来。
有时候所谓的“好”,也是一种负担。
从那以后,元槿也开始彻底的避开徐太后。
若是半路上遇到避无可避了,她就会一转方向,直接往徐太后不敢去的地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