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伺候的人怕事情闹得没法收拾,就兵分两路,一边去寻了徐太后,一边去寻了元槿。
徐太后那边,因为时间正好是在午后,徐太后已经歇下了,所以没有请到人。故而只元槿急急收拾了下后往这边赶来。
还没进院子,元槿就发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宫人的脚步声比起平日来都要轻柔了许多。脸上带着惶恐之色,连惯常带着的笑容都收敛起来,不复存在。
空气里好似凝着一股子压抑,让人透不过气来。
元槿疾步朝前行着,唤了这里伺候的一个小宫女来,细问究竟。
那小宫女年岁不太大,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长得眉目清秀,瞧着便是个乖巧细致的。
她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没有旁人,方才胆子大了点,与元槿说道:“禀皇后娘娘,婢子也不清楚。不过,虽然杯子是朝着单嬷嬷摔的,不过好似陛下不是对单嬷嬷生气,而是、而是……”
她又再次环顾了下四周,被元槿身边的孟嬷嬷瞥了一眼后,浑身一凛,低声急急说道:“好似是和定北王爷吵了起来。”
元槿听闻后,蓦地一怔,没料到事实竟是这样。
想必是不愿陛下和定北王爷争执的事情传到外头,故而有了“单嬷嬷被训”的说法。
怪道不过是个嬷嬷而已,竟然也特意去到了她的寝殿去叫她。
元槿心下会意,加快了步子,匆匆前行。
屋子里面,弥漫着浓浓的苦涩药味儿。
与那浓厚的药味儿相呼应的,便是这里紧绷到了极致一触即发的气氛。
地上的碎瓷已然不见,想必是早已收拾妥当。而屋里伺候的人,则是跪了一地。
蔺君泓坐在屋中的椅子上,淡笑着垂眸。
蔺时谦倚靠在床边,脸色苍白。
元槿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便见单嬷嬷跪在最前头,姿态恭敬且谦卑。
她故作不知的侧首过去细问蔺君泓:“听闻单嬷嬷做错了事情惹了你发怒。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元槿说话的时候,特意用力扯了扯蔺君泓。
蔺君泓再怎么和旁人置气,对着元槿,却是发不出火来。
他面上紧绷的神色略有松缓。
他没有回答元槿的问题,抬手将元槿鬓边垂下的散发捋起,笑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听闻你对着单嬷嬷发了脾气。”元槿说道:“我过来看看。”
她说这话的时候,跪在最前头的那一个身影显然是有所触动,身子颤了颤。不过,随着元槿的坐下,那个躬着脊背的身影也渐渐的没了动作,只维持着那恭敬的姿态。
元槿问了蔺时谦如今的身子状况,知道他已经恢复了不少,又见他神色如常,好似蔺君泓与他的争吵并未造成什么影响,这才放下了心。
寒暄了几句后,元槿就拉着蔺君泓出了屋子。
蔺君泓初时不肯离去。被元槿眼神示意了下,就也不甘不愿的跟了出来。
一到外头,待到没了什么人的地方,元槿方才问起蔺君泓刚才发生的事情。
提到蔺时谦后,蔺君泓的脸色显然有些不甚自在。
元槿刻意没有去提这一茬,只笑眯眯的看着蔺君泓,静等他的答案。
蔺君泓滞了半晌后,手指轻勾着元槿的指尖,轻声开了口:“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听了王爷的一句话后,不知怎么就发了火。”
元槿下意识的就想接着问一句是什么话。
但看蔺君泓脸色不佳,她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笑道:“不过是句话罢了,何至于大动干戈?下次若是有火气,我自是让人捧了十套百套的让你砸个够。只一点。皇叔如今病着,好不容易见好了,正是需要养着的时候。你可别继续这样下去了。”
说着,她下意识的朝蔺君泓望了过去,显然在静等着一个答案。
蔺君泓眉心微蹙,摇头说道:“槿儿,你不知道,我……”
他欲言又止。元槿等了半晌后,见他什么都没说出来,就笑着转而说起了旁的。
只不过,蔺君泓一离开,元槿脸上的笑意就渐渐沉静了下来。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就遣了人去蔺时谦那里,细问事情的真正缘故。
而且元槿特意提醒了前去的孟嬷嬷。旁人的话可以暂时不理会。单嬷嬷那里是要必须问清楚的。
孟嬷嬷将她的话认真记在了心里头,这便悄悄的往蔺时谦那边去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后,孟嬷嬷方才折转回来。
她神色淡然脚步轻快,元槿瞧着没甚大事,便暗自放心了大半,知道并不是太大的事情。
待到孟嬷嬷进屋后,元槿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屋中只留了孟嬷嬷和她。等孟嬷嬷将屋门关合上,元槿方才问道:“怎么回事?那句话你可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孟嬷嬷轻声说着,眼中是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茫然和无措,“可是,娘娘听了后,莫要奇怪才好。”
“为何这样说?”
“因为那些话本就不过是一两句玩笑话了。”孟嬷嬷说道:“当时定北王说了句,这茶的味道有些怪,莫不是病得久了连味觉都有些失灵了。然后陛下就说,味觉失灵不可怕,可怕的是所有感官都失灵,什么也不肯去想起、什么也不肯去认了。而后定北王笑着说,若是想不起,那或许不是不肯认了,而是压根不知道吧。谁知皇上就发怒了。”
元槿将定北王的话从头到尾的捋了几遍,当真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