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淇文一头雾水。
构成推理小说的出彩之处,除了逻辑,大部分更是人性。余也能在江湖上混得开,最是靠一双洞察的眼睛。自己好感的少年看自己是友好客气,但通过他看别人的一个眼神,余也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戏。索性从此放下杂念,将他作为学弟爱护。
“你放弃了?”江淇文问。
“我来得太晚。”余也总结道,话锋一转,“但学弟这么可爱,如果你实在不行,我还是会考虑一下的。到时候谁能追到才是各凭本事。”
“我行,我必须行,”江淇文没有隔夜仇,按捺住心中喜悦,虚心求教:“大佬,你说,如何知道一个人真正需要什么呢?”
余也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文件袋递给他,“你首先要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江淇文接过袋子,不明所以,还是认真回答了问题,“在我看来,他聪明、清澈、敏感、易碎……但涉及原则问题却比谁都坚强——他身上有种执迷不悟的魄力。”
“照你这么说,如果你惹了他,一般的说辞可糊弄不了吧。”余也听到这个形容,一脸玩味,“他什么最吸引你?轻易哄不好的魄力吗?”
江淇文无视了这个直白的替换,好像沉入了某种幻想里。
“嗯……还真是,你不觉得有种纯粹的美感吗?”江淇文说,“一个你绝对不可掌控的个体,遗世独立,如果你半只脚踏入了他的私人领地,就能获得短暂的暧昧;但如果你表现出一点异化,等待你的就只有绝对的疏离。他变化莫测、阴晴不定,看似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和原则——其实就我而言,能给我充分的安全感。
“我知道门槛很高。但我也知道,如果我一完全迈过那道门,就能一直留在那里。
“之所以脆弱,是因为玲珑剔透。”
余也听闻,鼻腔里哼了一声,带着笑意。
“你悟性很高。”余也赞赏道,“但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支配欲和征服欲。”
“他说过,我的占有欲和优越感引起他的不适。虽然我不能摆脱这些人类的原罪,但是我觉得这个形容失之偏颇。我不想我在想清楚前再次踏入他的领地,他已经受过伤了。”
江淇文想起吵架那晚,寝室锁门没人开,他灰溜溜地回去敲门,那声鼻音很重的,“进。”
柳生在下铺躺下,但上铺是没有床垫的光床板。那晚,是柳生默默把被子给他递上去铺了,自己盖着江淇文的羽绒服睡的。
“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个心软的人。我喜欢他,如果他由于种种理由不相信,我就一点一点证明给他看。”
“这话你最好说给他听。”余也捕捉到一个盲点,“你没有心理障碍了?”
“他什么都和你说啊。”江淇文撇嘴。
“一眼就能看出来。”余也耸肩。
“想清楚自己的动机,自己动机背后的各个因素,”江淇文眼中有毫不避讳的直爽的困惑,“想清楚自己到底是谁……比我想的要难很多。”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很坦诚。”余也说,“多看书。”
“嗯。”
“不过也不要太钻牛角尖了,文科生就是容易多想。随心而动。”
“嗯。”
“他会等你。”
“嗯。”
“你有没有额外想问的?”余也贴心道,“毕竟你可能再不好找第二个圈里人了。”
“……”江淇文斟酌着开口,“有是有,就是可能……比较冒犯。”
这个忙说大不大,但是他此前自己来实在是起到了反效果。
“但说无妨。”
“有没有……”江淇文问,“那种网站?”
第37章 奇怪网站
江淇文和余也那天谈了很久,从哲学文学到心理学,被推荐了一大波书。很多某宝上找不到的,也由余也在夫子旧书网上亲自替他下单了。最重要的是,他自然又大方地给了一个网站合集。感激不尽的江淇文主动等他有空提出请他吃饭,相约了一食堂。
余也替他点了不辣的砂锅鸡。
“上次的文件袋我看了。”江淇文说,“没想到是里面装的是创写作业……学长是偷出来的?一顿好找吧。”
“怎么说话呢?”余也嗔怪,“其实在被老师办公桌上摆着。路过时听他提了一嘴说这个故事有两个人的字迹,就多看了一眼。当时只记住了柳生的名字,现在知道那个结局是谁写的了。”
那张纸是第一次和柳生合写的,双鹿缠角,鹿顶着他的头颅逃亡的故事。
“我那晚想,你把这个特意拿出来给我,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江淇文展开话匣,“柳生给的结尾是远行,是疏离的想念;我加的结尾是殉情,是鹿永远逃不开他的眼。是极致的占有欲。你是不是想说我们的关系一定要靠我主动?我其实也是这样想,即使一个人的偏见如山不好撼动,即使我还没看完那些书,在此之前也不会和他保持距离,如果我疏远了他,更会胡思乱想。而且我发现我的障碍其实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障……”
“也不是,这学期快结束了,”余也打断他,“下节课都会统一发回去的,顺手带给你。”
江淇文:……
“哈哈,开玩笑。”余也扳回一局,“《平山冷燕》里有一句话,凡纸上之可喜可惊,皆胸中之欲歌欲哭。你不是问我他想要什么吗?看他写了什么就好。如果你没有疑问,我并不想打探你们太多隐私。”
“谢谢学长。”
最后,江淇文由衷地祝福他。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
“这本书我朋友送的,据说在校园阿弗洛狄特雕塑下面放了一宿,开过光的,一个月之内你必有桃花运!大佬。”
余也又被逗笑了,和蔼道,“好。对了,今天找你也不光是这个。辩论赛你感兴趣吗?学院老师前几天找我,说找你和柳生。”
“找我俩?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