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慎轻轻摇头,不经意间却是与顾玦眼神对上,瞬间交锋却又各自瞥开。难得柳彦这风流公子竟真是这般上心,只可惜未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也罢,杜慎站起身来,站在窗前俯身望去,京城的夜景还带着喧闹,这天香居不远处便是那清风楼,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清廷你这般情深意切,却不知那月娥姑娘对你有几分真情?”
柳彦愣在了那里,不知何时却见顾玦竟也是站在窗前,声音中带着初秋的凉意,“□□无情,戏子无义,若是她只是虚情假意,你又待如何?”
柳彦彻底愣怔了,他呆呆地看着顾玦,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带着几分萧索,在月色下竟是冰凉凉的。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杜慎早已是不见了踪影。
“他大病初愈,先行回去了。”
看着顾玦离去的背影,柳彦却不知为何一股子气涌上了心头,“就算她虚情假意,我也认了!”
顾玦闻言却是头也没回,只是站在门口低声笑道,“那若是将来后悔了,可别埋怨与我们。”
门扉作响,清冷的声音消散在凉风习习中,柳彦打了个颤,忽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大声喊道,“还没说怎么帮我呢!”
高祖皇帝出身草莽,未登大宝前吃尽了苦头,登基之初便制定了诸多法典,其中三项最是瞩目。
如后宫、宦官不得干政。
如重农抑商。
如在朝官员不得出入青楼楚馆。
只是时过境迁,如今这三条刻在宫中铁牌上金规玉律也都被风吹日晒的没了早年的金钩铁画。
何况,当年世宗皇帝最是喜爱的便是青楼楚馆,甚至于将那窑姐儿迎进了宫中,当时的陈皇后出生世家,何曾见过这等,一病不起呜呼哀哉了。
世宗皇帝早就对矜持端庄的皇后没了感情,见状竟是要立那窑姐儿为后,若不是朝中大臣苦苦相劝,怕是这大周朝的当朝皇后便要空前绝后了。
有世宗皇帝这等斑驳劣迹在前,后来的皇帝也对朝廷官员出入青楼楚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如今晚清风楼这竞价之夜便是热闹非常,若是把这二楼雅间的门一一打开,十有三四便是朝中官员,比往日上朝的时候都精神了三分,一个个准备当新郎的劲头儿。
“阿慎,好歹你我二十多年的兄弟,你怎可见死不救?”
眼看着便是轮到月娥出场,柳彦看着老神在在事不关己一身轻的杜慎,就差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功夫了。
杜慎微微皱眉,“若是取南山昆竹做笛,这曲《忧君怨》便是更好些了。”
一曲终了,台上的女子静待着恩客们报价,自己则是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孙晋江呆在后面懵了。
不就是往那一站,任由着那群风流老爷们竞价吗?怎么还有才艺表演这一项!他一从小入宫当太监的,哪有什么才艺可言!
“祖宗哟,你别告诉我你啥都不会!”
红姐急了,想当年她名扬京城的时候,那丝竹琵琶哪一个不是信手拈来?原本以为这丫头信心满满是有备而来的,哪曾想……她什么都不练只是因为什么都不会!
孙晋江一脸“你真聪明,答对了”的表情,只把红姐气得一佛升天二佛跳脚。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只是这一身行头不适合。”最起码他一手刀子还是耍的挺好的,皇宫里的百八千的太监都能给自己作证的。
眼看着还差几个人就轮到孙晋江了,再看看要和她一起上台的是柳公子力捧的月娥,红姐恼了,“死马当活马医算了,不过你要是给我整出幺蛾子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孙晋江笑了。要挟什么的,当然要用在最合适的时机。
要他一直一身女装已经很挑战人了,若再是这样自己妖媚的站在一堆男人面前搔首弄姿卖弄风情,孙晋江要死的心都有了。
他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呀!
“月莲,你要这么多刀子干什么?若是出了人命官司,这可得牵连整个清风楼!”饶是如此,红姐还是把刀子和苹果备上了。
孙晋江满意地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遮上了那头纱才转过头去,“放心,不会的。”他下手很准的,绝不会出现差池的。
“你这是什么打扮?”红姐心中隐隐不安,为什么她觉得会出事呢。
“当然是惹人眼球的打扮了。”
“是呀!”红姐猛地一拍大腿,那声音孙晋江都替她疼。“还是你丫头聪明,月娥资质非凡,更何况还有安定侯府的三公子在那追捧着。你虽是眉眼冷清多了几分寻常女子没有的姿态,可是却也不能胜了那十八般才艺样样精通的月娥。”
避其锋芒,扬长避短这才是上上策,自己之前竟是没想到,红姐一阵恼怒,又是狠狠拍了大腿两下。孙晋江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被殃及。
“出来了,出来了,阿慎你快点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好主意?”
未见其人先闻其曲,不过这曲声悠扬中带着几分婉转,倒是还能入耳,难怪他竟是如此上心。
“你若是想名媒正娶迎她入府,便是要花大价钱了,清风楼的万妈妈向来是雁不留毛的主儿,想来你那点家私根本不够赎人用的。听说老侯爷想要与礼部尚书林大人结秦晋之好,你想要迎娶月娥,怕是他第一个便不同意的。”
紧随着月娥出现的那人却是轻纱蒙面,身后的丫环端着一个托盘,红纱覆盖却也看不清下面是什么。
柳彦目光直直看着月娥,语气中带着气恼,“是我成亲,又不是他们!想娶林家小姐他自己去,反正他才五十八,再开花结果也不是不可能!”
“胡闹,怎可这般毁人清白!”一直喝闷酒的顾玦忽然呵斥道,浑身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柳彦闻言眼中一亮,“则谦兄,莫非你喜欢林宝黛?那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与你最是般配不过,不如你……你发什么疯呀?”
被顾玦一把推开,柳彦没有半点提防,踉跄了几步就坐到了地上。
顾玦却是双眼通红,右手高高扬起,握在手中的酒杯洒出了酒水,顺着手腕流了下去,那模样恨不得将酒杯摔在柳彦脸上一般。
“顾玦,你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