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算卦的虽说水平参差不齐,其中还有不少二把刀,但是这职业精神确实不一般,一般出来摆摊做生意的,遇上闲时,总是三三两两聚在树荫下,要么斗地主,要么打花花牌,最不济的也在那聊些家长里短,可这些算卦的倒是好,要么闭目养神,要么拿本《周易》在那勾勾画画,还有一个正在一张图上分析人脸上的痣,总之是井水不犯河水,真是奇了怪了,这看上去井然有序,怎么这东方峻就偏偏受欺负呢。
再一看,地上跟狗皮膏药似的,确实有不少被机油涂过的痕迹,粗粗一数已经有十多个了,我扭头打量了这些算卦的一番,想从中找出那个王木胜,那些算卦的并不知情,看有了生意,都抬起头来眯缝着个眼睛看着我,几个有山羊胡子的还捋捋胡子,尽量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来,好吸引我过去找他们问问婚姻前程。
我并不搭理这些人,这时我就发现在墙根处有个穿道袍的老头也眯缝着眼睛看着我,这老头在这一群人中确实算是长得周正些的,国字脸,大背头,可能年轻的时候还有个虎背熊腰的身材,但是现在年纪大了,腰明显塌了下来,不过看上去还是有几分英气,一身道袍好像也还是新做的,光鲜亮丽,我冲他笑了笑,就慢慢地朝他走了过去。
王木胜一看我是来照顾他生意的,就也冲我点点头,然后从身后的墙根下拿出一个小马扎,摆在自己的卦摊前,示意我坐下,我再一看他的手格外粗糙,我这才想起来东方峻说过,这王木胜年轻的时候是个木匠,八成这马扎也是他自己动手做的。
王木胜笑了笑,就对我说:“小伙,要算个啥?”
一般来说色迷看相片,倒霉上卦摊,凡是那些上卦摊的,肯定是对自己现阶段生活不满意,要么就是遇上了什么病什么灾,丢了点东西,找不着对象之类的,所以这些算卦的人本事只占三分,剩下七分就是靠察言观色,像东方家那种真正的手艺,并不是谁都拿的下来的。
我并没有很快答话,而是低头看了眼王木胜卦摊前的卦布,上面五花八门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最打眼的是“断你十大”,一过去未来,二谋事成败,三工商进退,四就职何业,五交友情谊,六婚姻善恶,七子女多少,八贵人何处,九后来前途,十终身贵贱。
我一看,这倒是什么都给囊括进去了,就笑着对王木胜说:“师傅您贵姓?”
王木胜没有答话,而是笑着指了指卦布的左上角,我这才看见,上面写了三个字“半仙王”,心里顿时就有点厌恶,这半仙俩字都快用烂了,我刚认识瞎驴那会儿,他好像就说自己是半仙来着。
但是既然是来找线索的,我就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断你十大”,瞅了瞅第六条婚姻善恶,回西安后就和校花匆匆见了两面,不如就问问我们的事,于是我就说:“王半仙,我想算算我这个婚姻善恶。”
王半仙笑了笑说:“哦,是个这,你把你生辰八字写下来,我给你好好看看。”说罢给我递过来本工作笔记。
我心想坏了,这生辰八字对我们行里人来说可是无比重要,不能轻易暴露,万一落下把柄被这王半仙抓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想了半天,我就想出个招儿,把东方峻的生辰八字写了上去,笔还没停,那王半仙又说,有了对象的话,就把对象的生辰八字也写上去,没有的话就算球。我点点头,又使了个坏,把白芸的生辰八字写了上去,心想:芸姐,我帮你算算你到底和东方峻有没有缘分。
那王半仙掐指算了半天,又从放在一边的包里拿出一本已经翻得破烂的书,查阅了一会儿,就笑着对我说:“你放心,这婚姻能成,是土生木的命,最好不过了。”说罢又眨了眨眼说,“不过,这中间可能还要经历一番困难曲折啊……”
我一听这王半仙欲言又止,就知道他是想要点钱,就从兜里揣出钱来,一张20、一张50,想了一会儿,就把20的给他递了过去,谁知道那王半仙大概是看到了那张50,就摆摆手,意思是太少了,他说的可都是天机,一斤天机说什么也得50。
我摇了摇头,也使坏说:“就算20的,你要不算我可找别的摊儿去了!”
那王半仙一听,麻溜就把20块钱迅速地从我手中抽走,然后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笑着说:“我看你我有缘,就不和你计较这点褂资了,你要想促成这段姻缘,今年一年逢初一和十五就得去庙里拜拜菩萨,此外,我这里有两个纸符,你把一个留在自己身上,另一个送给女方,当然了女方要是不肯要,你就想办法放到她常用的物件里,比如包啊什么的,保证你明年就能把她娶回家,搞得好,明年大胖小子都有了!”说完嘿嘿一笑,猥琐至极。
我一看这纸符,无论哪个庙门口,20块钱起码能买三五斤,再说了我是想从这人身上找点线索,就笑着说:“王半仙,不是这,我是遇上难题了,我这女朋友吧,各方面什么都好,就是最近迷上了什么广场舞,说是明天还要参加市里的比赛,你说那都是老头老太太跳的,你20多岁的大姑娘跑去凑什么热闹,我就觉得吧她这品味有点问题,总觉得我俩可能走不到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