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幅图讲的是一个抠门员外的故事,在一年大旱颗粒无收的时候,官府开仓放粮,也供应不上当地所需,有人提议去员外的粮仓内索取食物,于是有几个灾民集体来到员外院外苦苦哀求员外大发慈悲救人一命的时候,然而员外却死活不答应。过了一晚之后,他打开自家粮仓大门,忽然发现里面粮食少了十分之九。并且有许多老鼠正在忙碌的搬运着剩下的粮食,他好奇之下跟着老鼠向外走去,发现外面老鼠密密麻麻来来回回,正努力的将粮食搬运送至灾民手中。正当他要大怒的时候,忽然一道光将他笼罩,员外幻化成了一只老鼠,加入了送粮的队伍中。
接下来的图画,就是此前我们见过的那个膨胀如气球人形象的图案。
再接下来的图画讲了有个商人贪图小利,使得别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神罚降临,一把天火烧了商人的所有财产,自此一无所有,沦为乞丐……
当看完第八幅图画之后,我停了下来,对庄羽说道,这些宗教图画,描写了人世间的诸般罪恶,以及受到的报应,皆是劝人向善的因果轮回之说,虽说有点封建迷信的思想在里面,但本意是极好的。前四幅说的是不孝、不义、不敬、不慈之罪。后四幅说的是贪食、贪利、贪色、贪怒之罪。西方有七宗罪之说,没想到在上古的时候巫鬼教就有“八宗罪”之言,当真是令人惊奇。
庄羽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或许这个房间就是古人静思己过修道的地方。所以才在地面画了这诸般图案,以时刻提醒自己。
我同意她的说法,微微颔首,向第九副图案看去……
第九副图案上面画了一个人,这个人颇为奇怪,整个神情看起来特别慵懒,一副懒汉的样子,嘴角露出邪笑,似不屑似嘲讽似鄙夷,似乎全天下的事情都与他没有一毛钱关系。从他身上很诡异的伸出了八只手,八只手的掌心托着的是此前看过的前八副图案的缩小版。
我根据图案推测道,看图画上面人的表情,绘画者应该想表达这样一种意思,前八种人生罪恶皆是是由这个懒汉的行为生发出来的,但这个懒汉似乎什么都没干,只是嘴角露出讽刺、嘲弄、不屑等意思,想表达什么?
庄羽皱了皱眉头道,图案中的人,懒惰、自私、以自我为中心,不敬天地,似乎有着一种“不作为的嘲笑”之意,或许这是人生最大的罪恶!
我听了庄羽的话后,若有所思,吐出两个字:自我。
庄羽道,巫雕大殿地面上的九副图案,其实就是九副人生罪恶之图,姑且称之为‘人生九宗罪’,通天灵宫既然是巫鬼教大本营,出现这些图画并不稀奇。人生诸般罪恶皆是由“自我”生发出来的,即是如此的话,最后一副图案表达的罪恶可称之为“自我”之罪,很显然这个时候的古蜀先民已经进入了原始人类“镜像阶段”的后期,对“自我”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我问道,什么是镜像阶段?
庄羽道,镜像理论是法国科学家拉康创立,他认为人类在进入正常的语言文字社会之前,有一个“镜像”时期,就像一个孩童不经意间在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好奇之下,便进行缺位到复位的游戏,即忽然在镜子前把头或其他部位躲藏起来,然后迅速复位,几次尝试之后,完成了自我确认,这个时候是外在形象的确认与复位。在镜像阶段的后期,自我心理映像与人类共同心理联系,逐渐从各个角度去观察万事万物,即进入了一个旁观者的阶段,地面上的九副图案都是以一个“观者”的角度来讲故事的,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个理论。
我说那岂不是如同个体的幼童,进入了一个好奇少年的阶段。
庄羽说,你这么形容也未尝不可,道理是相通的。
我说那就危险了,“好奇宝宝”这个阶段是最具有幻想力和破坏力的,此前咱们所见的通天灵宫大门之上的艺术雕刻,诡异的黑暗通道,通天之门的开启方式,这一切无不从侧面反映出巫鬼教中人的智慧。恐怕,咱们接下来的路程会更为艰难。
庄羽“嗯”了一声道,大殿之内并无出口,身后通道又有“人形恶鬼”徘徊,咱们身上又没有通天灵宫的构造图,如瞎眼老鼠乱转,却不知下一步该上哪走?
她这话让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此前我们躲避黑暗通道幻化出来的人形怪物,一直闷头向前跑,道路虽然曲折,但却从没有在中间分过岔,也就是说,身后那黑雾幻化成的人形怪物早晚会从缺口爬上来,追到这里。
念头升起,不由得心下惊惧。
我说如果莫大叔还在人世就好了,通天灵宫里面的秘密他知道的比我们多的多,或许知道该如何前进。
庄羽问道,莫大叔死了?
我将此前在黑暗通道遇到莫大叔尸身的事情说了一遍,庄羽听后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
于此同时,我陷入了沉思之中。
古蜀历来有三界之说,上界为天,是神所居之地。中界为人间乃凡人生活之所,下界为阴冥界,乃人死后魂归之处。
此前我们经历的黑暗通道,如同黑暗地狱,此时所处的大殿,地面上图画描写人间善恶,意指人世百态,有可能代表了人间,那么还有一个地方没去,那就是上界。
既然莫大叔说通天灵宫是古蜀先民死后升天的地方,必然有一个代表天界或者通往天界的地方。“升天”即“上天”。
上天即登高,代表天界的地方或者通天的地方一定在高处,那么很有可能整个通天灵宫的建设也是依据“上中下三界”这种“空间层次”来建设的。
我将自己的推断告诉庄羽,她眼睛一闪道,你的猜测很有道理,此前咱们从黑暗通道中侥幸发现一个缺口,就是向上开的。远古人想象中的“天”,应该是在极高处的“山之巅”,我们一直寻找“向上”的出路,自然不会错的。
我们同时将头抬了起来,去观察大殿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