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带我长大的就是瘸腿二叔,我们感情很好,我的要求他都尽量满足,但只要我问起父亲的死因,他就会长久的沉默不语。
后来听二叔说,我在看了父亲一眼之后就晕厥过去。
但就是因为那一眼,让我长久以来持续的经历着同样的一个梦魇。
说是梦并不确切,确切点的说,那是一个心魔。
无论是深夜还是白日,只要我疲劳过度,精神不济闭上眼,眼前漆黑一团的时候,大脑会不自觉的浮现一个小小的血点,然后这个血点诡异的就出现在我眼前的黑暗中,然后氤氲开来,不断的放大,最终形成一个血流满面的父亲形状。
成年之后,我一直试图分析它的成因,后来我确定了一件事,当人的念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脑海中所形成的感应点,会在眼前的黑暗中形成某种反射,就像投影原理一样,形成你潜意识里思考最深的东西,符合了思之深梦之真,这种痛苦的体验,一直折磨着我到现在。
虽然有所减轻,但还是不经意的出现。
做梦每个人都会做,而且五花八门,但如果十多年来无论是浅寐还是熟睡都做着同一个噩梦,那么这里面必有古怪。
我曾怀疑这是父亲死前留给我最后的心灵感应,或者说是某种启示或告诫,以提醒我他是被人害死的,然后让我不要忘记报仇,或许这是他死不瞑目的表现。
但是,对于他的死,我无从查起,如果一件事没有线头,如何来去破解里面的谜团?
就算查到了又能如何?
现在是法制社会,报仇又如何报起?
我十五岁的时候,二叔将我安排他济南一个名叫张军的朋友那里之后,然后说是去四川成都闯荡闯荡,随后离我而去,这几年少有联络。
有一段时间我曾试图投奔于他,但是被对方以时机不到拒绝了。
他的那个朋友在济南经营一家小书店,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发展的很快,规模不断扩大,最后在英雄山文化市场做起了图书批发生意,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而我在学习了书店经营之道之后,就独自在马鞍山路开了一家名为探索的小书店,主营青春畅销图书和一些古典名著这样的常销书,另外还兼营一些古旧书的买卖,生意倒还不错。
这说话的功夫,就到了2010年。
现在是六月中旬,高温,柳树叶垂头丧气的打着卷。
探索书店中,小憩中的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抬起了头,随后晃了晃脑袋,擦了把汗。
本以为睡了很长时间,看了看手表之后,才发现刚睡了五分钟。
“这该死的噩梦!”我愤愤地骂了一句,然后掏出一张名片,就给一个风水先生打电话,准备痛骂他一番。
打了半天没人接,无奈地挂了。
“妈的,收了我二万块钱,给了破解法子,屁用没一点,看来是被骗了。”
我在被噩梦缠绕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渴求江湖术士能帮我解梦,然后破除这个噩梦,也曾尝试了将父亲遗物烧成灰兑艾叶水喝,试过了神婆在我身上拍拍打打吟唱着莫名的曲目,但都没什么效果,最后经朋友介绍了一个叫王大川的风水大师,据说这家伙经常坐着飞机为房地产开发商看风水,而且是某些政府官员的座上宾。
这家伙让我花两万块买了一个开光的玉佩,说是能“震梦”,结果显示,毛用不顶。
你说我卖一本书赚个几块钱,挣这两万块容易吗?就这么被坑了。
说实话,我真想顶他个肺。心里打定主意,见面非揍他一顿不行。
就在我咒那个风水先生拿了我的钱买到残次棺材板的时候,店外有两个人停了下来。
他们抬头看了一眼悬挂着的灯箱广告牌,然后互相点了点头。
这两个人分别穿黑白运动套装,戴着同一款式的墨镜和遮阳帽,夏日里如此扎眼的装扮,引人注目,所以当他们停在店门口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们了。
这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是男子,大约一米八五以上,但整个人瘦削无比,犹如一根竹竿戳在店外,脸色呈古铜色,太阳穴高高隆起,像是一个练家子。
女的约有一米六左右,短发,皮肤挺白,手指纤细细长。
男子斜斜靠后站在女子身后,像是一个保镖的样子。
短短的瞬间,我对两人就有了一定的判断。
在他们互相点头的时候,我趿拉着拖鞋就迎了上去。
那个时候是当天最高气温的时候,大约有三十八度,两人捂汗般的打扮,让我很是惊异,于是问道:“两位是要买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