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见杨致出了龙撵一脸戚然,戏谑的问道:“飞虎侯,如何?依你之见,父皇还有希望康复否?”
“也许吧。谁知道呢?”杨致面无表情的大吼道:“迎驾进关!”
大概是杨致登撵面圣前后的情绪对比太过鲜明,太子果然十分配合,撒手将一切都交给了他。筹谋多日累死累活,竟然面对的这么一个结果,杨致感到说不出的疲惫。而杨致将皇帝迎进潼关安顿好以后。把两万护驾兵马暂驻城外的琐碎事宜都甩手交给了叶闯料理,自己则钻进房中蒙头大睡,连叶闯为太子设下的接风晚宴都只是去露个面草草应付了一下。
晚间叶闯来找杨致的时候,说起皇帝也是满脸黯然,神色复杂的问道:“杨兄,如你所言,叶某行事但求无愧于心,此番迎驾放太子入关,该做也好不该做也罢。反正都做了。如今皇上病重至此,不知杨兄日后有何打算?”
“我和你不同。”杨致苦笑道:“日后如何打算,你叫我现在又怎么说得清?你如真正当我是兄弟,就记住我今日跟你说的话:日后一切按圣旨办,那金銮殿上坐的是谁,你就听谁的。不管太子能否继位,我敢说三五年内他不会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即便偶尔给你穿上一两回小鞋,能忍就尽量忍了。但切记不可死抱愚忠之念!”
“蒙杨兄不弃,我们不已经是兄弟了么?”叶闯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杨兄的话我定当谨记于心。叶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与杨兄并肩征战!愿天佑吾皇,天佑大夏!”
进了潼关之后,太子和杨致好像都不着急了。杨致统率的两万兵马由迎驾变护驾,潼关到长安三百余里的路程走了整整八日。直至夏历武成二十六年正月十一日,皇帝圣驾才抵达长安。
监国皇子越王赵启、首辅宰相王雨农、枢密院太尉正使卫肃、集贤殿大学士徐文瀚、福王赵行等王公贵戚、文武重臣事先得报,早早出城三十里处摆好仪仗相迎。
在这样的场合,杨致也不便与王雨农和徐文瀚多说什么,迎着徐文瀚迫切的眼光,皱眉摇了摇头。王雨农看在眼里,抽隙过来意味深长的道:“飞虎侯辛苦了。皇上病体沉重,太子一路护驾劳顿,老夫以为,飞虎侯还是先回府歇息几日再进宫缴旨复命为宜。”
徐文瀚附和道:“王相说的不错。太子远行疲惫,朝中诸事繁杂。便与越王交接只怕最快也需放在两三日之后了。三弟且不忙缴旨复命,尽管先行回府歇息,一切由王相与愚兄担待便是。”
按大夏军制,领兵大将未缴旨之前不得回府。二人话中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将两万兵马抓在手上,拖几天看看形势再说!
可就算再怎么拖下去,能让皇帝奇迹般的好起来吗?杨致懒洋洋的答道:“我要回府也不急在这几天,反正大军要回禁军大营驻扎,我便在禁军大营行辕凑合住两天吧。想回去我照样可以回去,谁还敢拦我不成?”
以越王为首的一干王公贵戚与文武重臣簇拥着皇帝圣驾和太子进城之后,杨致先不忙率军入城,打起精神遣人将封道截粮及负责“寄存”的三名校尉张得胜、王彪与刘当召来。
张得胜禀道:“大将军,您可算是平安迎驾归来了!在我等领命封路截粮期间,太尉卫大人和耿将军都曾亲自前来过问,但见了大将军手书的军令之后,不但没有干涉,而且对我等还多有嘉许勉励。”
张得胜显得颇为兴奋,若不是碰上杨致分派了这么个美差,又怎能有机会与卫肃、耿超这等威名赫赫的名将面对面的打交道?
王彪赔笑道:“大将军的面子真是大得很啊!”
杨致料想卫肃当时也不敢动他们,耿超就更不用说了。淡淡笑道:“是吗?你们做得很好。我这个大将军是个临时凑合的主,过几天就要缴旨复命了。你们安心等我的下一道军令到达,再撤兵进城吧!”
“刘当,你也干得不错。那日你不是算过了,我许下的军饷和赏银要二十余万两么?稍候我写张便笺,你拿去秦氏分号换三十万两银票,给弟兄们分一分。我原说你们每个校尉赏银五千,现在还得升一升。你们留在长安城外的三个每人八千两,随我迎驾的每人一万两。”
等刘当三十万银子到手,寄存在秦氏的大批粮草辎重这就算“出口转内销”了。至于两万兵马的双倍饷银和赏银,回头就写奏章照讨不误。皇帝病成了废人,可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得逞,该斗那还得接着斗。与领兵打打杀杀一样,这是个高风险、高难度的技术活,远不如像秦公那个老狐狸一样,做个连皇帝都要看你三分脸色的财阀来得实在。常言道多得不如现得,现得不如早得,等这几天腾出手来,一定要向秦氏父子把粮行顺手敲过来!
大夏虽于军功封赏极重,但因国库连年吃紧,非立有大功者,终归还没有重到动辄数千上万两的程度。众人无不大喜过望,刘当讨好的笑道:“小人记得大将军那天曾说过,追随大将军不仅要胆儿够肥,还要慢慢习惯发财。果然不假啊!”
“这也是我与兄弟们有缘嘛!”杨致笑道:“保举你们几人的奏章,待我卸任以后就会进宫呈上。日后我是不是还有领兵的机会,还真不好说。只要大家见面还记得打个招呼,我就知足了。”
众人更是惊喜莫名,一齐磕头致谢。正谈笑间,只见两名军士推推搡搡的押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乡农过来:“禀大将军,此人整日在官道边傻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天,已经站了上十日了。今日鬼鬼祟祟的朝这边张望了老半天,说是有事要面见大将军。”
乡农怯怯的问道:“敢问大将军,您就是飞虎侯么?”
“不错,我正是杨致。”杨致茫然问道:“这位兄台,你从何而来?有什么事定要见我?”
“回您的话,小人名叫王二狗,乃是本地人氏,自小在这里长大,此去三里外的山坳里那处草房,便是小人的狗窝了。大年初一那日清早,有位凶巴巴的大爷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嘱我切切留意,等您率军回到长安路经此地时,定要给您捎句话,否则他就……就要烧了小人的房子,还说要杀了小人全家。”
“哦?那人让你给我捎句什么话?”
“他说……他名叫伍趣三,您交代的事他已办妥了。”
“伍趣三?……伍趣三?”杨致疑惑的拿这个古怪而陌生的名字念叨了几遍,突然像屁股上给人猛扎一针似的跳了起来:“伍趣三!”
激动的原地踱了两个来回,在身上摸了个遍却没能摸出一个铜板来,语无伦次的道:“你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王二狗!我说王二狗啊,那位伍爷是逗你玩呐!他不是给了你五十两么?老子给你五百两!……你们都发什么傻啊?赶紧给钱啊!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开拔,仍回禁军大营驻扎。我要即刻进宫缴旨复命!敢情玩了半天,老子这个破将军是白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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