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牵扯数千人性命在内的谋逆巨案,被杨致顺势这么一搅,又成了一场两位重臣在金殿之上互殴的闹剧。
几名武将和几个大内侍卫强忍住笑,扯了半天才将二人拉开。
杨致的帽子被打落在地,脸上被挠了几道血痕,胸前衣襟也撕破了。安贵侯之狼狈也不在其下,头发散乱,右眼乌青,口鼻流血还磕掉了两颗门牙。一个威名远播,官拜飞虎大将军,爵封一等忠武公。一个家世显赫,官拜鸿胪寺正卿,爵封一等安贵侯。可这时候跟两个赶骡车的醉汉干架有什么两样?连杨致自己都暗暗好笑:怪不得说穿上衣服是人,脱下衣服都是畜牲!
皇帝气得七窍生烟,勃然大怒道:“荒唐!胡闹!你们身为大夏重臣,竟然在这朝堂之上当庭互殴,成何体统?朕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滚!……都滚回去给朕好好呆着,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府门一步!来人!把这两个混蛋叉出宫门!”
对众臣而言,今日可谓好戏连台高氵朝迭起。煞尾令人匪夷所思,更是极富戏剧性。只有福王与耿进原是幸灾乐祸,此刻的心情又跌回谷底。但二人万分庆幸的是,无论最后如何收场,至少不用再为耿超的性命担忧了。
安贵侯被两名侍卫架出金殿,犹不甘心的一路高声怒骂杨致。只是他缺了两颗门牙有些漏风,含含糊糊的听起来颇为滑稽。杨致则是由侍卫紧跟其后押送,笑嘻嘻的自己走出去的。
金殿重归清静之后,皇帝脸色阴沉的问道:“众卿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徐卿,你与杨致有八拜之交,对此事有何高见?”
徐文瀚奏道:“微臣以为,忠武公揭告谋逆一案与安贵侯丧子一案密不可分,可并案处置。安贵侯丧子一案因果分明事实清楚,可据大夏律酌情了结。至于忠武公揭告安贵侯谋逆证据确凿,但后果虽不堪设想,却尚未演变成真。在综合考虑情、理、法之前提下,充分权衡功过,还得兼顾皇家体面,因此只宜大事化小,以免震动朝野骇人听闻。以上仅是微臣愚见,一切有待皇上圣裁。”
既是事实清楚,为什么要“酌情了结”?既是证据确凿,为什么又要大事化小?群臣之中有多半听得满头雾水,首辅宰相王雨农与太尉陈文远眼中却尽是欣赏嘉许之意。
徐文瀚一番话说穿了其实一文不值:两案分为三方,各打五十大板。什么叫权衡功过?就是看怎样处置对皇帝最为有利!
皇帝默思半晌,点头道:“徐卿所奏,实乃老成谋国之言。但你是杨致义兄理当避嫌,不便参与此事。传旨:杨致揭告谋逆与国舅丧子两案,交由太子会同内阁大学士王雨农、枢密院太尉陈文远商议处置。恒儿,朕给你三日期限,如何?”
将此等牵涉外戚与军方两大集团、再加上一个新晋崛起的强势怪物的巨案交由太子处置,摆明是给他一个在诸方势力中扩大影响力的机会,为日后承继帝位着手铺路。
太子赵恒竭力掩饰着心头狂喜,恭敬的道:“儿臣领旨。”
“散朝!”
“朕要在此小憩片刻,任何人不得打扰!”散朝之后皇帝紧绷着脸来到御书房,唬得一干内侍、宫女与侍卫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侧躺在宽大舒适的龙榻上怔怔出神,慢慢泛起一脸笑意,后来竟是笑不可遏:“你个狡诈的小兔崽子!连朕都差点被你装进去了!——来人!把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拿来,朕今日要好好喝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