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头没声音,楼门也没动静。
“曾……添……”我尽力控制情绪,咬牙说话。
又是几秒无声后,毫无预兆的就被挂断了。我听着忙音忍不住骂了一句,迅速又打了过去,可这回根本不接听了。
我瞪着深呼吸之后,再打,又关机了。
曾添这小子究竟要干嘛!
不对,我再次抬头朝曾添家的位置看过去,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曾添应该不在家里,刚才接听电话那个状态,对方一句话都没说,这实在是不像现在这个曾添的作风。
难道……
我正被自己的可怕想法弄得头皮有些发麻,握在手里的突然响了起来,我低头就看见了最不愿看见的一个号码。
这么早打给我,又要干嘛,我郁闷的盯着来电显示,接了电话。
“我在工作,有话快说。”我先开的口,上来就给了对方一个警告。
“年子,出事了,家里出事了……”我妈颤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我脑子里猛地就闪出团团的小脸蛋,凭直觉以为是孩子出事了,赶紧追问我妈究竟怎么回事。
我妈的声音倒是比说第一句时平稳了一些,“半个小时以前吧,有人给家里来了电话,不是咱们家是……曾家,说是要找你曾伯伯,我就看着他听着电话脸色就变了,就知道不是啥好事,结果他放下电话告诉我,说有人打电话说,说把小添绑架了!”
我耳朵里有短暂的轰鸣一声。
我妈听不到我说话,在那头着急的一个劲喂喂,我闭了闭眼睛,“曾伯伯呢,让他接电话吧,我跟他说。”
曾伯伯的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异样,“我没报警,对方说……报警就撕票。”
我嗯了一声,想了想才问,“那对方提出什么条件了,是要钱吗?”
曾伯伯轻咳一声,“不是要钱。你能马上来家里吗,我们见面说。”我感觉到,曾伯伯似乎不想当着我妈的面跟我说太多的消息。
曾添怎么会被人绑架,我想不出理由,挂了电话赶紧就往曾家赶过去,一路上也没想出头绪。
他昨晚的确是有点不对劲,准确点说是他突然去滇越找我时就不对劲,难道绑架会跟……我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会有这种混蛋念头,不可能的。
到了曾家,给我开门的是我妈。
她看见我就着急的问我怎么办,还说曾伯伯也不跟她具体说怎么回事,我也不想跟她说什么,问了句团团呢就赶紧往屋里走。
进屋的时候,团团正坐在曾伯伯身边看书,见我进来挺惊喜的,看起来曾添出事的消息,孩子并不知道。
曾伯伯领着我又去了他的画室,上楼时我注意到他步伐很稳很慢,一点没有着急慌乱的迹象。
关上门坐下,曾伯伯才看着我摇了摇头,语速缓慢的说,“你应该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吧,没想到这孩子又碰上一次这种事……”
我当然不会忘记。
“可这次不一样,我知道不一样。”曾伯伯看见我冲他点头,脸色凝重许多。
“对方究竟怎么说的,提出什么条件了,您听到曾添的声音了吗?”时间紧迫,我无心跟着曾伯伯回忆过去,赶紧问那个打来的电话到底说了什么。
曾伯伯蹙了下眉头,我看的一时恍惚,他这个动作实在和曾念太相像了,可想到曾念,我心里就往上透着寒意。
来的路上我想到的最坏可能,就和他有关。
“曾添在那边叫了我一声,不是叫我爸爸,是直接叫了我的名字,他叫我曾尚文。”
这是有点奇怪,我不解的看着曾伯伯,听他继续往下说。
“叫完我的名字,曾添像是又叫了另一个名字,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个人很快就说了条件,然后就挂断了。”曾伯伯说到这里,呼吸有些急促起来,第一次表现出来紧张的情绪。
“到底什么条件?”
曾伯伯像个小孩似的伸出舌头,反复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透着我很少在他身上见到的一种焦灼神色看着我,目光渐渐有些放空起来。
“条件是拿一个人去换……那个人,让我拿当年害死曾添妈妈的凶手,去换。”
044 死在手术室里的女护士(十五)
隔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遭从曾伯伯口中听到了这句话,听他说曾添的妈妈当年是被害的。
直到今天,有关曾添妈妈秦玲死因的公开说法,一直就是突发的猝死,虽然我知道曾添从来就没相信过,可是我们都对此保持缄默,至少是在曾伯伯面前。
我知道妈妈的死一直是扎在曾添心上的一根刺,他会学医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
绑架曾添的那个人,看来对曾家这段往事很了解,所以才会这么直白的对曾伯伯提出要求,他会是什么人呢。
“阿姨当年难道不是因为突发疾病猝死去世的吗,曾添是这么对我说的,我妈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我观察着曾伯伯的神色,问道。
听了我的问话,曾伯伯闭闭眼,缓缓睁开后语气疲倦,“欣年你现在做了法医,我想曾添一定跟你讨论过他妈妈当年的死因吧,你怎么看?”
这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
我和曾添的确说过这个,可是毕竟当年出事的时候我们都不在现场,加上他妈妈很快就火化下葬了,虽然人是在家里去世的可是因为曾伯伯不想声张就托了人脉,加上曾添妈妈生前已经没什么家人了,所以没人去深究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曾添虽然因为那份奇怪的离婚协议对妈妈的死因一直耿耿于怀,可当初毕竟只是个孩子,事情又牵扯到自己的父亲,他最终熬过那段最痛苦的时间后,渐渐地也就不再提起了。
可是我明白,在他心里这件事从来都不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