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古杨被扔在了路边,只听了男人凉薄的一句:“给鲁旌说一声,让司法部门掌握好尺度,轻了,唯他是问,重了,后果由他担着。”
古杨看着扬尘而去的车,蹙眉琢磨了会儿,才知道这是说对苏曜的处罚。
今天沐寒声本不必出门,甚至安玖瓷的约,他都推了,可这又出尔反尔,因为无处可去,总不能留在家里与妻子置气。
安玖瓷自是帮着安玖泠在请求他的帮助。
……
御阁园二楼,因为傅夜七在阳台,所以她知道沐寒声走了,憋了好一会儿的眼泪终于无声的往下掉。
她真的不习惯跟他这样,可生气时,什么都顾不上,等他忽然冷漠了,才发觉她习惯了他的包容,竟受不得这冷落。
田帧看着她低垂睫毛,一滴晶莹无声的落到蜷起的膝盖上,心疼的叹了口气。
“先生这人是有脾气的,只看面对谁,也擅长于忍。”田帧缓缓的开了口,很温和,也很精确,“苏先生的事,帧姨也听说了,太太和苏先生是旧识,友情固然很深,太太心底不忍是人之常情。可先生与苏先生的恩怨,太太也知道的,换在平时还好,如今先生心里只有太太,太太却满心底里都是苏先生,先生怎么会不难受?可见他对您最是在乎。”
这些,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么会不明白?
可对苏曜的处罚,终归是太重了,他才三十出头,就这样毁了前程,此后不仅是政界,诸界谁还愿意接纳他?
她的伤处理好了,田帧才松了口气,看了看她,又说:“夫人走的时候,先生刚懂事,但苏先生还小,是苏夫人抱着他陪同老爷来参加夫人的葬礼,苏先生由母亲抱着,可我们先生孤零零的一人,看着棺木里的母亲,那种反差,那种积怨,说白了,在帧姨看来,先生如此对苏先生,都是轻的了。”
她皱着眉,道理谁都懂,“可苏曜是我朋友。”
“是啊,就巧在这儿了,若苏先生不是您朋友,这别扭又何必呢?”田帧轻轻的叹息。
傅夜七终于不再说话。
是啊,沐寒声最该对付苏曜,置之死地都不过分。偏偏,苏曜是她朋友。
那天下午,苏曜被移送司法机关。
她没顾着脚伤出门。
在检察院门口,她见了苏曜。
两个人押送,但好在他手脚自由,一张清俊的脸,一如既往的温和,见了她,反倒皱了一下眉。
“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做什么?”苏曜走上前。
“苏先生您不能停留……”押送他的人适时阻止。
反而是一贯淡然的她蹙了眉,冷眼看去,“只几分钟也不行么?”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最终为难的退在一边。
苏曜看出了她哭过,此刻情绪更是不好,那火,甚至一点就着。
“我没事,只是例行程序。”苏曜轻描淡写的话。
“你不用这样减少我的愧疚。”她轻轻蹙眉,“这些东西,我也懂。”
苏曜无奈,只得淡笑,“回去吧,我没事,都是同事,对我还算和善。”
可对于进过牢狱的她来讲,苏曜说什么都不信。
实则,她的确想得严重了些,司法部门对苏曜不会太狠,因为事实依据不足,这件事,本就是由一场舆论迁发,何况,还有沐寒声口谕。
苏曜被带走时,她除了一句‘对不起’什么都说不上,而苏曜还是淡淡的笑,一点压力都不给她。
看着苏曜进去,她在门口站了好久,支着长长的拐杖,定定的没有焦距。
十月的天本就冷,天一阴,就知道荣京又要开始下雨了,和往年一样,冬日多雨。
越是森冷。
古杨拿了伞,也不催她,就安静的替她撑着。
他以为她要回家时,却发现她忽然挪步出了伞,赶紧跟了上去,好一会儿,一同停在检察院侧门。
老乞丐身上很脏,倒不算湿,因为这儿有保安室的屋檐。
“您怎么在这儿?”傅夜七蹲不下身,却极力弯腰和他说话。
老者抬头,蓬头垢面,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沧桑的眼,见了她好似笑了一下,不说话。
她看了看周围,“我给您安排住处?”
这是她第二次这样建议。
老人终于摇头,又摆手,然后比着一个高度,略微笑,又略微疑问。
傅夜七微微蹙眉,想了会儿,问:“您是说我儿子么?”
“呜呜!”老者不说话,就是呜呜的点头,还淡淡的笑了。
她也笑了一下,“瑾儿很好,谢谢上次的帮忙!”
“瑾儿……”老者似乎呢喃着重复了那个名字,无意识的。
傅夜七笑着,难为他竟还挂念瑾儿。
可一旁的古杨在听到老者重复小少爷的名字时皱了一下眉,然后看向女子,“太太,您认识他?”
她浅笑,摇头,“一个不认识的恩人。”